老龜不知那錢小鳳使了什麼手段誘騙到他家少爺。這會兒少爺正在興頭上,他要是敢多一句嘴,指不定就被髮配邊疆。老龜明哲保身,選擇沉默,心想還有龍主坐鎮,待他處理了少爺交代的事,先一步回龍宮去稟報過龍主,也就不擔心少爺真娶了這女人進門。
龍九瞟了他一眼,把老龜那點兒算計盡收眼底。他雖與這老東西差上千歲,可與他呆在一塊的時日遠遠超過了自個兒那位父王,他們倆相互瞭解得透徹,龍少爺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醞釀個什麼壞水兒。
“本少爺告訴你,要是我娶不了小鳳兒,年年三伏天,本少爺把你送到西海岸上去曬在礁石上,我看看你這壽數還能剩多少年。”
這海里的生物,離不了水。正如龍九在錢家兩回遇上天降雨,便忍不住在雨裡淋一回。他這法子是鈍刀子殺人,比之卸了烏龜龜甲還來得殘酷。
老龜倒給他嚇得不輕,連連點頭道:“少爺,老奴明白了,這回指定把事兒給您辦的妥妥的。”
第二十七章
雖說茅屋裡一個是人,一個是狐,架不住這兩個都是女人。兩個女人呆在一塊兒,總能找到她們的話說。
錢小鳳換上了狐妖給的衣物,躺在屋裡對著那樹葉兒包裹的珍珠粉哀聲嘆氣,心想當時自個兒怎的就鬼迷心竅了?龍少爺雖然恢復真身,可照樣是個死心眼兒。和他較真,那就是在糟蹋東西。瞧瞧,她說一句磨粉,“啪”的一聲幾千兩、甚至可能更值錢的珍珠就這樣被碾成粉末了,錢小鳳心疼得要死,還是捨不得把這玩意兒真往臉上弄。
狐婭聽她說完與龍少爺的前因後果,再看看這珍珠粉,蘭花指兒就往錢小鳳臉上戳,“姑娘正當好年華,怎的恁不懂享受,這男人既然送了,便心安理得地用了它,才對得起咱這貌美如花。”
說到貌美如花,錢小鳳又嘆氣了。她身邊這位是貨真價實的狐狸精。這會兒狐婭把臉上那花掉的妝卸掉,紗裙飄飄秀長腿,薄衫半褪露香肩,渾身上下豔|光四射,眼神兒勾人得緊,直把錢小鳳看愣。
錢小鳳想起自個兒那“富貴命”,感嘆著自個兒這輩子怕都享受不來了。
她倆說了這麼一會兒,錢小鳳心裡苦水兒都倒了,也覺出了腹中飢餒,狐婭當她是客人,親自到山裡捉了只野雞回來,還替錢小鳳拔了雞毛。
泥土糊了一層,裡頭包卷清香的荷葉。掏了腸肚兒只留下外頭肉架,一隻叫花雞就被剝出來了。炭火烤制好後,剝開泥土荷葉,裡面的叫化雞肥嫩新鮮燙手,濃濃的雞香撲面而來。錢小鳳撕一塊雞肉給狐婭,自個兒放在嘴裡嘗一塊,半點不要臉的點頭誇讚自己的手藝:雞肉嫩而無渣,雞骨酥脆香口,好味。
“小娘子手這樣巧,怪不得九少爺喜歡。”
錢小鳳聽出了她話裡的言不由衷。雖她自賣自誇,這叫花雞做的一絕,可身邊兒唯一能陪她說話的狐婭半點兒不給面子,掩著口鼻還要誇她心靈手巧,真是難為她。
錢小鳳起先也沒想過這狐婭與龍九一樣,不吃他們人做的東西,狐婭捉來的整隻雞都給她包在荷葉裡,這會兒只有厚著臉皮自個兒吃了。
“我還當自個兒做的這些是人間美味,怎的你們都不肯賞臉?”錢小鳳撕了一口雞肉,鬱悶道。
狐婭當她是客,又因著“九少爺”的關係,不作為難,道:“我吃慣了生食,哪怕姑娘做得再美味,在我口中都形同嚼蠟。”
錢小鳳嘖嘖可惜。她對狐婭說話,心裡想著龍少爺:除了魚他旁的都不吃,真是浪費她的好手藝。
她餓了這許久,啃著雞肉津津有味,問:“我看你與你相公都怕極了龍九,還稱他‘九少爺’,這是為何?”
“啊呀呀,錢妹妹不知道九少爺為何被關在盤龍山四百年嗎?”
錢小鳳搖頭。
狐婭霎時間眉飛色舞,與錢小鳳八卦起來。 “我與相公是一族同胞,自小受族中老祖宗管教,一月聽一回訓,打小老祖宗就拿龍少爺嚇我們這些小孩子。”
龍族九少爺,性情霸道蠻橫,乖張暴戾,兇悍好鬥,頑劣不堪,是個神佛見了流淚,鬼怪見了發愁的人物。他未成人形之前,別說旁的兇獸山怪,就是同族宗親見了他也要繞道走開;成了人形之後,龍主潸然淚下感慨,吾兒長成矣。沒兩天那乖兒子便打碎他的寶瓶,使至人間洪水氾濫三月之久。龍少爺也因此被關鏡湖,四百年不見天日。
錢小鳳恍然大悟,無怪乎龍少爺說巳兒與他相比小巫見大巫,這樣比對,龍少爺實在是個頑劣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