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歲歲(碎碎)平安,歲歲平安。”葡萄嘴裡的吉利話張口即來。這日是少爺新婚頭一天,自然萬事避諱。
梅子慌忙蹲下,撿地上碎碗片。
要是今日這一幕發生在葡萄身上,錢小鳳半點兒不會奇怪,小葡萄有時做事就是毛毛燥燥的,可撒了湯的是梅子,連錢少爺都覺得不對勁兒了。
“梅子,你可是病了?”
梅子收拾了碎碗,低眉站著,臉上沒個血色。她道,“奴婢是有些頭暈,正打算向少爺告假在家歇息的。”
“嗯,你好好歇息,這一陣兒你也辛苦了。”錢程巳道。
梅子點頭。
錢小鳳也不要她侍候了,要她回房歇著。梅子回了房,不一會兒葡萄也回了,對她道,“小姐要我來看看你。”葡萄在她床前,探了探她的額頭,驚訝道,“呀,怎麼這麼燙?”
梅子嘴唇乾裂,咳嗽了兩聲,問她要水。葡萄給她倒了一碗,急道,“你這樣可不行,咱們趕緊找大夫。”她毛毛燥燥的衝出門,被梅子叫住了。
“少爺剛成親,我病在家裡晦氣。你扶我去醫館吧。”
葡萄想也是這道理,剛扶起梅子出了房門,迎面撞上了錢小鳳。
“小姐,梅子身上燙的很,我這就帶她找大夫去。”
錢小鳳道,“把大夫請到家裡來就行了,她病得這樣重,怎麼能亂跑呢?”
有了錢小鳳這句話,葡萄喚來小廝,讓他趕緊請大夫去,自個兒急得團團轉不放心,到井邊打些水,要給梅子擦拭。
葡萄做這套事的功夫,錢小鳳站在梅子房裡,關切道,“你啊,何時起病的說也不說。”
梅子身上沒個力氣,道,“昨日夜裡就覺得身子不爽利,頭暈目眩,本以為睡一覺就好了,沒想到今日熱毒更盛了。我想著少爺剛成親,不好請大夫,咳咳。”
“少爺成個親,你連自個兒身子都不顧了?”錢小鳳道,“我平日還道葡萄是個傻的,怎麼今日見你比起她來怎麼更傻了。”
她拍拍梅子的手,沒成想梅子的手也是滾燙滾燙的。 葡萄打了水來,還罵著那小廝跑得恁慢,怎的還不回來。她擰好了帕子,錢小鳳給梅子額頭擦了擦。
小廝很快回來了,葡萄見他沒把大夫帶來,眼看就要打他。小廝道,“葡萄姐姐,大夫實在走不開,我也沒辦法。”
“你不會換一家醫館嗎?”
小廝大叫冤枉,道,“我跑了三家了葡萄姐姐,一家大夫也走不開,我怕大小姐等得急了,就先回來稟告。”
“醫館有許多人?”錢小鳳問道。
“是啊,往日裡也沒見他們生意恁好,我瞧著都是‘肺癆鬼’,躲得遠遠的呢。”小廝道。
咳咳。屋裡傳來梅子劇烈的咳嗽聲。
錢小鳳臉色突變。
她出了屋,掩了梅子房門,確定她聽不見了,對葡萄道,“葡萄,問一問家裡近日還有沒有病了的人,頭暈腦脹,身子發熱,還咳嗽的。”又道,“讓小廝到鎮上找大夫,鎮上沒有,鄉里也行,務必請到家裡來。梅子的病耽誤不得。”
小葡萄見大小姐神色嚴峻,應道,“是。”
錢家的確有幾個家僕,先後都出現了錢小鳳所說的症狀。他們做過唯一相同的事,就是幾日前錢程巳成親之日,被錢小鳳派出,去給那些乞丐送了饅頭。
錢小鳳連日不出門了,喚了幾個常往外走動的婆子問話。
她們說,盤龍鎮街市上乞丐成群。
她們說,那些乞丐躺在路邊,不知死活,無人看管。
她們說,那些身上發臭了的,就由差爺扔到牛車上,拉到山溝裡。
她們說,山溝裡死屍堆成了山。
······
小廝從鄉里請來大夫,待他確診了,錢小鳳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戰火沒有燒到這偏僻難行的盤龍鎮,卻被瘟疫襲擊。
古老的盤龍鎮,隨著龍少爺的囚禁逐漸落成,如今龍少爺危難之際,它也迎來了幾百年來最大的危機。錢小鳳胡思亂想著,她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存在著什麼關聯。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叫回錢程巳和小秀兒,集中錢家上下,嚴令禁止他們的出外活動。
那些與染了病的家僕們,全住到一個院子去,由大夫一一診斷。那些與染了病的家僕近距離接觸過的,也住到一個院子。凡這兩個地方的要與外界接觸,都要戴上面罩和手套。 包括她自己。
秀兒被錢小鳳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