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我跟不上時代了吧。”她自嘲的說,她和顧清夏一樣都是快奔三的人了。
“也不算。”顧清夏抱著手臂望著燈光明亮處的活色生香,“各人活法不同而已。別人怎麼活,礙不著你也礙不著我的事。”
然而她說完這個話之後就覺得自己說錯了。因為有的人真的會礙著別人。
比如她,就礙著了景藝的妻子。
景藝這個男人,顧清夏打心底承認,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她十九歲那年,堪稱是歷經生死,回到了大都市裡。自那時起,她感到自己以後的人生都不會再與“幸福”之類的字眼沾邊了。她給自己定下了明確的人生目標,她既然活了下來,就要活得出人頭地,活得光鮮。
她想把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體,乃至自己的命,都抓在自己的手裡。
讓那種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只能在泥塵裡絕望的日子只留在噩夢裡。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離開大學校園,就一頭扎進了這光怪陸離的社會。與相對單純的校園不同,踏入這社會,勾心鬥角,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都撲面而來。
一個公司,一個辦公室,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
而景藝,卻像黑暗海面上明亮的燈塔。矗立在那裡,震懾著一眾妖魔鬼怪不敢放肆。他有時用他的光給她照亮方向,免去了她胡衝亂撞,頭破血流,有時又給予她一點點,是的,只有一點點的溫暖,免得她被她自己凍成冰人。
顧清夏縱然心中明白,景藝的那一點點溫暖並非專為她而釋放,而是他自身固有的,卻依然為其所動。
因為貪戀那一點溫暖,想汲取更多,她誘惑了他。
而這一切,發生在她明知他有家有室的前提下。像鴕鳥把頭扎進沙堆,又像掩住耳朵的盜鈴人,她自欺欺人,放任自己的貪心和自私。一晌貪歡。
直到她與他的妻子面對面,終於再逃避不了,不論她怎樣的不沾他的不要他的,都改變不了她在偷取另一個女人的的幸福,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婚姻的這個客觀事實。
那是一個年長於她,卻心思單純的女人。她最好的年華已經過去,曾經的美麗只留下淺淺的影子。她的丈夫外貌日益成熟,沉穩的氣度越來越吸引年輕姑娘。男人從三十歲到四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黃金年齡。
女人卻是日暮西山,人老珠黃。
他牽著她的手去看海棠。他們的外貌上有頗大的差距,但她似乎並未察覺,或者她察覺了,卻並不在意。
顧清夏在她眼中看到的是對自己的丈夫全然的信任。
她看著他們相握的手,感到了疼痛。
她靠近她,便發現了,原來她是他溫暖的源頭。她想要的東西其實並不能從景藝一個人的身上獲取。因為那東西屬於他和他的妻子共有。
在別人的眼裡,看到的是外貌依然英俊,甚至比年輕時更迷人的丈夫,和略有些不修邊幅,懈怠了的妻子。
在顧清夏的眼中,看到的是,景藝手中緊緊握住的,是明亮溫暖的光源,他因此也變得溫暖起來。
顧清夏的疼痛,是因為發現她視為珍貴不可得的東西,被她無知的親手打碎而生出的後悔。
她觀察了景藝兩年,才去誘惑他。她知道這個英俊的成功男人抵抗了多少誘惑,一直保持著對妻子和婚姻的忠誠。
她給了景藝選擇的時候,他做出的選擇是他的婚姻。
是她,因為心底冒出來的無法剋制的貪念,她將他的拒絕堵了回去。
景藝再好,畢竟是肉骨凡胎。
他不是聖人。
這個男人終於還是淪陷在她給他的**中。
景藝以為顧清夏厭了他,實則顧清夏厭的是自己。
景藝的出軌,令那個溫厚女人本來該完美的婚姻,有了瑕疵。而若沒有她,景藝這個男人,未必不能做到一生的忠誠。
她才是這瑕疵的真正源頭。
景藝和她,從主觀上來講,都不願意去傷害那個溫厚單純的女人。可他們做下的事,對一個她那樣的女人來說,卻可能是致命的傷害。
顧清夏思量再三,卻除了撤身而退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能做的。只能寄希望於景藝,既然瞞了,便最好將她瞞一輩子吧。倘若他做不到,使她知道了真相,造成了真正的再無可挽回的實質性的傷害,那樣的話,顧清夏將會無法原諒自己。
顧清夏思緒翻湧了一會兒,跟郭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兩句,確認了專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