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來,西廠汪直是萬歲新寵,自是要打點一二的。
使銀子使到了汪直親信,西廠百戶韋瑛面前,期望能護得楊家一二。本以為有錢能使鬼推磨,且還有自家曾祖父的名望在,是個人都會給三分薄面,卻沒想到此番卻是撞到了槍口上。
汪直深得當今萬歲器重,又是個熱血青年,聽到韋瑛的彙報後大為震驚。詳查了楊家所犯之事,發現竟然確有其事。連新出仕的自己都被列入行賄名單,楊榮的門生故交遍天下,其他楊家的舊交被賄賂到了多少就可以想象了。汪直二話不說,直接將楊曄下了西廠大獄。
此案很快牽連到了楊曄叔父兵部主事楊仕偉及姐夫禮部主事董序,但凡這樣的案子,久混官場的自會曉得適可而止,否則牽連度甚廣,會造成難以控制的局勢。可是汪直年輕氣盛、飛揚跋扈,連番審問下來,朝中諸多大臣全被牽扯在內。
不得不說,西廠在辦案時確實方式不當,連夜進了楊仕偉家搜撿財物,對楊家人用了重刑,甚至刑及婦女。朝野譁然,以往只曉得汪直乃憲宗寵臣,卻不知其做事如此狠辣,絲毫情面不留,完全不為自己留條後路。
案子最終移交到法司,楊泰被判了斬罪,楊曄已經死在了西廠。憲宗命太監錢喜和百戶韋瑛前去抄了楊曄的家,財產悉數充官,並把楊泰及其家人百餘人械送京師,只剩祠堂與田三十頃給還楊家。楊泰的弟弟楊仕偉、女婿董序、從弟楊仕儆貶官。原先派去的勘官刑部主事王應奎、錦衣衛百戶高崇全部收受了楊泰的賄賂,被汪直派的官校在路上搜得,全部下獄,高崇病死在獄中,王應奎發配邊衛充軍,楊家基本上是敗落了,但是並沒有牽連到被行賄的諸多大臣。
聽汪直的語氣,車裡應是當今兵部尚書項忠。汪直有些尷尬,憋紅了臉,項忠仍舊不予理睬,只淡淡衝車夫說道:“項貴兒,怎還不走,路上野狗多得是,速速回府莫髒了車駕。”
項忠的車伕尷尬看了眼汪直,嚇得頭皮發麻只好甩開鞭子趕緊驅車駛離。
汪直漲紅了一張臉,匆匆回到自己車上,往西廠衙門而去。
冷臨慢慢放下轎簾,車內久久沒有回話。
見此情景,古陣也沒了興致,將冷臨主僕送到冷府前,便自顧離開,只說好了過幾日再尋了冷臨消遣便是。
古陣坐在車裡,細細品味婉蘇在客棧裡的話,又想想方才所見,頗覺有理。汪直此人跋扈毫不手軟,仗著憲宗的勢,做事確實過激了些,但也算是個能人,且一直仰慕肱骨之臣,每欲結交卻屢屢遭辱。
挑挑眉毛,古陣不由得取笑自己,怎地會有這番改變。想當初,自己也同他人一般,見了宦官就覺是禍亂朝綱之人,恨不能一刀斬之。
而今,卻也有些理解了。
冷臨剛回到府上,便有下人來報,說是汪督主命冷臨即刻前往西廠。不再耽擱,冷臨換了官服便帶著婉蘇離府,馬不停蹄地趕往西廠衙門。
冷臨走到門口時,眾人已到了廳內坐好。上首自然是汪直,約莫二十歲上下,面白無鬚濃眉大眼,長相甚是精神乾淨,雙手搭膝,微低著頭盯著前面的波斯地毯上的異域風格的文案出神。左側第一個位置坐的是王取,右側坐的兩人也是一身官服,一個高顴骨凸眼球,臉長薑黃,帶了細細的胡茬,另一個則略微瘦小,微黑的臉膛,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便是心眼極多之人。
冷臨趕忙回頭說道:“你先去外頭候著。”
“不必了,沒個端茶倒水的也不成,留下這丫頭吧。”婉蘇見自己做了男子打扮,汪直卻一語道破,不由得心裡一驚。
婉蘇小心低著頭,暗恨冷臨辦事丟三落四,本以為他不會帶自己進來,到了門口定然會叫自己止步,可此時想走也來不及,被這一群人看到反倒不好,便硬著頭皮進來。
冷臨很冤枉,以往都是在裡間議事的,本來走進這間屋子便可叫婉蘇在此等候,沒想到今兒眾人直接坐到外間了。
冷臨趕緊見了禮,這才坐到王取下首,肅然靜聽。一時間屋子裡眾人俱都不做聲,只等著汪直髮話。王取轉頭看向汪直,見其面色肅然,對面的人也是屏氣靜聽,都不敢說一句話,許是因為汪直在氣頭上,眾人都不敢多說一句。
“你二人在大興縣之事,我已上報給萬歲,你需另派了人嚴加盤查,凡是外族蠻夷皆需嚴密監視,不得有誤。”汪直語調不高,右側兩人卻一副恭謹,哪怕不是吩咐他二人。
“是,督主。”冷臨說道。不多一句話,只是簡單應道。
汪直言罷,又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