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甜姐孃家。”冷臨忽地想起什麼,轉頭衝著古陣說。
“都成,反正都是大鋪炕,莫想什麼高床暖枕,也沒丫頭給你暖床。”古陣本是一句玩笑話,忽地想起婉蘇指不定就被開了臉,怕小丫頭臉皮薄,忙住了口呼喝趕車的把式。“我說你穩著點兒,老子腸子都顛出來了。”
婉蘇臉皮不僅不薄,還厚得很,雖知這裡的丫頭就是個玩物不值錢,但自己可不是下人,待有朝一日沒了仇家脫了身,即便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要在這裡好好地活。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個丫頭,自己也不能輕賤了自己,世上最下賤的並不是身份的約束,而是內心的缺失。只要有一顆高潔的心,總能給自己闢一片淨土。
男人間開些葷段子玩笑,這再正常不過了,婉蘇只當沒聽見,仍舊瞅著窗外漸行漸遠的樹木,無聊默數著。
冷臨微微垂了眼皮,不著聲色地瞟向婉蘇,又慢慢回眸,繼續理順案情。
“甜老頭,將馬給我喂好,準備兩間屋子。”馬車到了一個敞亮的院子門口,古陣首先跳下車叫道。
“古大人駕到,怎不事先說一聲,小老兒好去村後候著。”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頭子,一溜煙從屋裡跑出來,麻利開啟大門,低頭哈腰地陪著笑。
“去!一邊玩去!”甜老頭忙將湊過來的自家孫子罵走,又換了一副笑臉衝古陣說:“大人快進屋歇著,小老兒這就吩咐我那婆娘準備飯菜。這窮鄉僻壤的,可苦了大人了。”
“講講經過。”冷臨想速戰速決,便止住了甜老頭的客套。
“對,再講講經過,這是冷大人。”古陣閃身介紹道。
甜老頭瞧不出冷臨面色,不敢怠慢,便將眾人迎入屋中,吩咐一個老婆子拿新巾子擦出兩張椅子,這才垂首答話。“我那姑娘命苦,也是我老不死的耳根軟,以為鄰村趙家老二厚道,便做主將閨女嫁了過去,誰想此後兩人動不動就吵架,前些日子好容易得了婆家的准許回趟孃家,沒等兩天那趙二便來催。我也是氣不過便將閨女強留了下來,說是初二一早叫她兄弟套車送回去,誰想正看著大戲呢,我那閨女準是瞅著女婿來接人的時候沒有好臉子,怕了,就執意要回去。沒奈何,我叫我家小子連夜套車將閨女送了回去,結果那趙二第二日又來要人,我家小子可是眼瞅著他大姐進了院門的。”甜老頭邊說邊攤開手,眉頭都皺到一處。
“那趙二幾時來接人,又是幾時走的?來接人時,說了些什麼?”冷臨坐下後,婉蘇便跟著其站到身後,正好能瞧見甜老頭的面色,想是想起來便哭,眼睛紅腫。
“趙二是初一晌午來的,沒吃飯就走了,定是氣我家甜姐不跟他回去。你說婚後兩年統共也沒回來幾次,沒日沒夜在他家當牛做馬,這才幾日,我沒讓她走。”甜老頭心裡有氣,又說:“要小老兒說,多半是我那女婿害的,害死我閨女他好再找大姑娘。”
冷臨兀自點點頭,甜老頭也不知他是同意自己的推斷還是熟悉了整個經過,小心陪著笑。
“貞娘是在何處尋到那隻鞋和腳鏈?帶我去看。”冷臨又想起什麼,起身便要走。
聽了這話,甜老頭眼淚刷地一下便流了下來,淚水站到鬍子上。“那腳鏈還是她娘給編的,我那閨女啊,自小身子弱,命苦啊。”
“莫哭了,這不是就給你找閨女來了嗎!”古陣餓得肚子咕咕叫,見冷臨起身便要出去,為了儘快查到線索,不得不跟著。“快帶路。”
“哎!”甜老頭抹乾老淚,將甜姐娘塞過來的包袱到懷裡,振作起來便哈腰跑到前面帶路。
眾人又上了車,一路來到兩村交界的河塘邊,指指一棵大樹道:“就這兒了,那貞娘是做鞋的,吳家閨女的嫁妝就是在她那做的,我瞅著針法規矩,便給我閨女做了一雙,穿了還不到一日,就……”
冷臨不聽其他,走進那棵大樹,河塘邊的泥土也溼潤,不禁陷入半寸。冷臨抬腳看看鞋底,歪頭琢磨半晌,隨即挺直腰板抬頭看天。
“去趙家。”冷臨說完回身往車子邊走,古陣同婉蘇也跟了去。
“這,這大人還未吃飯,叫小老兒心不安。”甜老頭哈腰說道。
“還能差你那一口吃的!自己走回去吧,沒車送你。”古陣跳上車,回身說道。
“大人,大人,這是買茶錢,小老兒感激不盡。”甜老頭趕忙追過去,把著車轅將懷裡的布包掏出來,遞到兩人眼前。
冷臨看看古陣,不接那布包。想是習慣了,古陣有意去接,但看冷臨在場,只好輕咳一聲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