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豎起眉毛髮怒:“侍候的都是死人不成,怎麼叫你們主子上手了?”她哪裡見得了這個,想著就握了她的手,抱著爐子暖著還只是半溫,攏在手心裡又是搓又是揉:“這事兒我來吩咐,你若困了就先歇一歇。”
安神藥本就有助眠的作用,周婷再喝不下也硬吃了半碗下去,嘴裡還含著粽子糖呢眼皮就半眯起來,胤禛伸手把她按到床上,拉過被子將她蓋密實了,又吩咐了珍珠坐在榻邊看著她:“你們主子醒過來要水,你別拿涼的,調蜜汁子溫給她喝。”
見珍珠應下了,這才揹著手往外頭去,大妞二妞拖著弘昭像狗兒一樣攆在胤禛身邊,仰著小臉看他,弘昀的樣子她們沒有親見,但周婷沒有精神卻是看在眼底的,小孩子害怕了不敢說話,三個人團在一處跟著胤禛的腳步來回。
胤禛自然要去弘昀院子裡看一看,再把事兒安排下去,見三個小的一刻也不敢離了他,先心軟了,又不好帶著她們一同去,只好指了平時帶她們的奶嬤嬤把帶幾個孩子帶進西梢間裡頭,拿了□點心給她們,又把平日裡玩的玩具從各自的院子裡拿了過來哄著說了好一會的話。等正屋裡幾個安頓好了,才往弘昀院子裡去。
弘昀院子裡的奴才雖沒得著上頭的話,卻也已經把鮮妍顏色的東西收了起來,窗紗還來不及換,紅燈籠倒是都撤了下來,正是過年,屋子是鋪天都亮眼的顏色,坐褥帳子都得換過。胤禛快步往屋子裡去,滿祿滿福兩個正跪在地上,床上弘昀的屍身還沒收裹,兩人抖抖索索的挨在一處,喪著一張臉。
前世胤禛就經過這一槽了,那時候還神傷一陣,眼瞅著能娶妻成家的兒子沒了,他連著陪了李氏好幾夜。這回再經一次,雖然照樣難受,心裡那點傷感卻沒長存,被一陣風吹散去。
原來李氏這幾個兒子是胤禛僅有的男嗣,在家裡的地位自然不同一般,原還有個弘暉能壓一壓,等弘暉沒了,弘昀弘時兩個可是整個府裡的寶貝蛋,一言一行不能跟如今相比。
弘昀在周婷胤禛面前極是恭敬,可他越是恭敬,胤禛就越會想起他前世那些言行。他本來子嗣不豐,這兩個兒子更是得他看重,尋了多少奇珍為他補身,沒成想他還是沒能活過十一歲。
再經一回,胤禛看待弘昀弘時的時候就多帶著些審視,原來這兩個不是嫡子也是嫡子的份位,這一回重來,先有弘暉後有弘昭,硬生生頂在他們前頭,下頭人也不再犯渾去捧著這兩個庶出的阿哥,弘時且看不出來,弘昀卻比前世不知收斂多少。
胤禛冷著一張臉,他往常並不往弘昀房裡來,有什麼話要吩咐都只在書房或是正房裡頭,這還是頭一回進來,小太監跪在地上發抖,他提腳就踹了一個:“夜裡頭就沒人守夜?”
滿福伏在地上拿額頭貼著地毯,聲兒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一面哆嗦一面回:“阿哥不叫咱們守夜,連外間也不許呆,夜裡進來續了一回水,那時候並沒不妥當。”
身邊侍候的下人最怕主子有個三長兩短,越是小越是精心侍候著,皇家格格阿哥再是小娃娃也是尊貴主子,他們身邊跟著的,要是磕了一點碰了一點兒,那上頭得要你的命。眼看著跟著弘昀都快到成婚領差的年紀了,出頭的日子就在眼簾前了,一下子沒了,這兩先怕起來,心裡念著回不成活了,就只好在“不成了”之前努力把自己給扯乾淨。
“阿哥這兩天飯得少,夜裡要了一碗酪,是奴才侍候的梳洗。阿哥成天背書寫文章,捧了書薄子就不放手,奴才好勸歹勸的,昨兒才早早歇下來。”滿福抹了一把淚,哽著聲兒把事兒說了一遍。
弘昀脾氣犟認死理,原他身子不好的時候,身邊離不了人,天才剛剛放晴,就仗著身子好了些不許人往跟前湊,誰知道半夜裡睡過去就沒再醒過來。
弘昀的脈案藥方全被撿出來放在炕桌上,胤禛走過去看一看兒子的臉,又拿起脈案來瞧,一點兒不妥都沒有,他這一世的身子比上一世還更強些,怎麼一場風寒就能奪了他的性命呢?
胤禛一直就有心理準備,但這幾個奴才卻不能不發作,大節下的不能打死人,只叫人扒了褲子狠打一回,攆到外院去,又指派了人收起弘昀常用的東西,準備一道殮了。
白燭庫裡頭就有,香紙卻沒備下,胤禛兩三下指派了人,又叫小太監找出弘昀一身新作的衣裳,給他換上,擦乾淨手腳抬進棺木裡頭。
接下來的事他沒盯著,一路回正院去看周婷,她睡得不沉,呼吸又輕又淺,眼珠一直在眼皮底下轉動,珍珠一刻也不敢離開,也不做別的,只挨在榻上時不時給周婷掖一掖被角,見胤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