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爭取再多呆一陣,等你傷好。”
蘇夏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我也會盡快恢復,早點做好準備去你那邊工作。”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忽然開朗了。
是啊,她完全可以過去,為什麼不呢?
家裡有晨晨,縱使對不起爸媽,她們身邊還好有個閨女。
即便陸勵言這裡的工作結束,她還可以想辦法繼續爭取別的事留在那裡,只要努力去試,應該都有解決的辦法。
想到這裡,蘇夏頓時舒了口氣,一直沉在心底的結彷彿不通自解。
頭頂傳來一陣輕笑,喬越輕輕撩了下她的留海:“真是我的好姑娘。”
蘇夏臉紅。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但大多都是過去。
得知但凡垂涎喬越的女人都被許安然用各種辦法趕走時,她有種雙手合十的慶幸感,甚至想給她奉一注高香表達由衷的感謝。
最後確實累了,前面還說著話,後半截就忘了要說什麼。
男人見狀安靜地坐了會,蘇夏淺而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睡著了。
可他坐了會才抽回胳膊,免得驚醒她。
喬越一邊活動發酸的手臂,一邊走到客廳裡,習慣性摸出電話看時間,卻發現一連串的未接。
清一色的+24開頭。
男人蹙眉,走到窗邊回撥,電話很快被人接起。
因為時差,他這裡的21點,是那邊的14點,正午正熱,一片雜亂。
“什麼時候能回來?”隊友嚴宋單刀直入的問,讓喬越不由回頭看了眼蘇夏的病房:“至少……半個月。”
那邊的沉默讓喬越意識到有些不對:“怎麼?”
“阿越。”再度開口,話筒裡的聲音喑啞:“原老先生……被感染了。”
呵氣成霧的夜裡,喬越站在窗邊,有那麼一瞬間的定格。
他身邊的窗是開著的,冷氣灌入,腦袋清醒:“怎麼會?”
“前幾天有動亂,送物資的車一時間跟不進。隔離服沒來得及更新,原先生把新的留給我們……”
袁老先生不老,不過50出頭。
因為過度的操勞,一生致力於這裡,頭髮白透。
他是喬越被派駐到那裡接觸的第一位國人,在這個領域裡被恭謹稱為百科全書的老者。
被感染了。
還是埃博拉。
長久的沉默,只餘下電話裡弱弱的電流聲。
“他現在情況怎樣?”
“我們肯定盡全力。但是……他的症狀來得很突然。目前已經主動提出捐獻性實驗治療,還說喜歡草原,死了以後能埋那下面最好。”
喬越沉默了。
“做我們這行……”他走了幾步,反身靠在牆上,下巴微微抬起,修長緊實的脖子拉出兩道勻稱的肌肉線條。
“這一刻隨時都可能發生,或許是你,是我。”
只不過這次,是袁老先生。
縱使資深如此,終究逃不過。
嚴宋沉默後感嘆:“是啊……”
“好在家裡有孩子,”嚴宋低聲道:“喬越,你結婚了。”
“恩。”
“那要個孩子吧。”
要個孩子……
哪怕自己真的怎麼,喬家有後。
可,蘇夏怎麼辦。
喬越搖頭:“不。”
“話不好聽,可道理在。”嚴宋感嘆:“你知道以前選人怎麼選嗎?單身不要,新婚,不要,惟獨要有孩子的。哦,那種國內太優秀的也不要,萬一犧牲在這邊,國內又會損失一個人才。你知道現在培養出一個人才的成本多高?燒不起。”
“說白了就是父母身邊有念想的,死了之後還有寄託的,損失了又不痛不癢的,才能來做我們這行。”
喬越明白。
可現在不一樣了。
“別學我,一點念想也沒有。”嚴宋在那頭低低笑,笑聲自嘲:“我自以為事地離婚,不想耽擱我的姑娘。她現在再婚,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她幸福,可我從她結婚那天才發現。”
“我他媽嫉妒得發狂,不想耽擱是假,沒擔當是真。現在後悔,晚了。”
七情六慾,人皆難逃。
喬越不是聖人。
男人間的電話一般單刀直入主題,哪怕天大的事,寥寥幾句。
他放下手機,坐在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