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向東的視線掃過紀貫新的臉,定格在我的臉上。
我正用紙巾擦著眼淚。一抽一抽。
紀貫新眸子一挑。聲音也跟著提了幾分。說:“呦,我道是誰呢。稀客啊。”
駱向東邁步走進來,站在我身邊。抽出紙巾幫我擦眼淚,然後順道看了眼紀貫新,道:“看你精神矍鑠的樣兒,沒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紀貫新已經恢復到吊兒郎當的樣子,往床邊一坐,翹著一條腿說:“你以為我什麼樣兒?一副病蔫蔫話都說不出來等死的樣兒?”
駱向東面無表情的說:“看你這精神頭,得叫麻醉師多打幾劑麻藥,省的你手術半道醒過來跟著叨逼叨。”
紀貫新嗤笑著說:“用不著你操心,你是主刀嗎?”
駱向東說:“都要進手術室了,嘴還這麼欠,有空多躺那兒養養吧。”
紀貫新道:“子衿說了,她等我出來,有她這句話,頂我在這兒養半年的。”
駱向東忽然就不說話了,我不由得看了眼紀貫新,雖說捨不得瞪他,但實在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悶聲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能不能省點力氣?”
紀貫新說:“你看見了,我是病人,他進來就開始嘚吧嘚,我沒讓他出去都是給你面子。”
駱向東拉著我坐到病床對面的沙發上。身子往沙發背處一靠,他抬眼看著對面的紀貫新說:“什麼時候手術?”
紀貫新回的不以為意:“好像六點吧,具體時間忘了。”
駱向東又問:“手術之前囑咐你什麼了嗎?”
紀貫新說:“讓我心情放鬆,儘量保持愉悅,這特麼不放屁呢嘛,明知道手術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他們笑一個我看看?”
我心底鈍痛,那感覺猶如慢刀子割肉。還記得九幾年的時候,我奶心臟病突發,很嚴重,醫生說盡力搶救,但是能不能活不敢保證。當時我才剛過十歲,跟著我爸媽和一眾家人站在手術室門前,我當時心裡就在想,如果能讓我奶好好地出來,我願意用自己的時間去換我奶的時間。
後來我奶手術成功了,我跟她說了這件事,我奶先是罵我,隨即哭了好久,後來還求神拜佛,保佑我平安健康。
我想我是真的把紀貫新當成我生命中最親的人之一,所以才會用自己的壽命發誓,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來。
我低著頭想事情,坐在我身邊的駱向東說:“放心吧,你一看就是禍害的命,一般禍害都長壽。”
紀貫新說:“怎麼著?你倆對完臺詞來的我這兒?”
駱向東沒應聲,我抬頭看向紀貫新,因為鼻子不通氣,所以聲音還是悶悶的。
我說:“你別擔心,現在醫學技術這麼發達,東京國立醫院又是世界最一流的,一定會沒事的。”
紀貫新道:“知道我為什麼拖了這麼多年還不做手術嗎?就是因為剛下生的時候,醫生就說手術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五,拖了小三十年,結果成功率就提高百分之五。”
說著,紀貫新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我真是拖不了第二個三十年了,麻溜兒做了得了,生死由命吧。”
驕傲如紀貫新,他也有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
我除了不停盲目的安慰他同時也安慰我自己,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事。
駱向東說:“這麼多年咱倆打架,我一直讓著你的,你趕緊做完手術出來,等你好了我不用再束手束腳。”
紀貫新看向駱向東,嗤笑著說:“你讓我?我怎麼沒看出來?”
駱向東面色淡淡的回道:“那待會兒推進去,順道讓醫生幫你做做眼睛。”
紀貫新邊笑邊說:“該做眼睛的是樑子衿,不然她幹嘛選你不選我?”
聞言,我瞬間背脊挺直,第一個反應就是我好端端的坐著,可什麼都沒說,千萬別把矛頭指向我。
駱向東拉起我的左手,與我十指相扣,然後炫耀性的抬起來,把戒指一面朝向紀貫新,道:“看見了嗎?現在她是我太太。”
紀貫新面不改色的說:“她特喜歡會唱歌的男人,以前我一首《偏偏喜歡你》把她迷得神魂顛倒,你求婚的時候給她唱這歌了嗎?”
我滿臉僵硬複雜的坐在沙發上,身邊坐著駱向東,對面坐著紀貫新。什麼叫如坐針氈?什麼叫芒刺在側?
駱向東說:“會唱歌的男的多了是,她最後嫁的還不是我?”
紀貫新說:“是麼?你家同意你倆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