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宏的耳裡,卻是殘酷之極,她像是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繼續說道,“但是,我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到底怎麼了,得了什麼病呢?”
見英宏久久不出聲,她終於抬起頭來,問,“你……怎麼了?”
英宏這才回神,他苦笑著撫一撫她垂散在肩上的長髮,只是短短的一會兒,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你是生了病,但是你放心,這不是什麼大病,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沈凝霜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他臉上凝留的淚沾到她的手上,有黏膩的涼,她定定的看著他,語氣裡卻很是惶恐和疑惑,“她們告訴我你是我的夫君,可是說真的,我確定自己……不認識你……”
這一句話,讓英宏的心徹底的冰冷,她說她確定不認識自己,她說她確定不認識自己,她竟然,不認識自己,他踉蹌著後退,眼神痛苦而又絕望,那唯一支援著自己的信念,此時終於全部轟然倒塌。
第240章 番外之宮外篇 十一
他終於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壓抑和痛苦,不停的希望和失望,長久以來的擔憂和無助,讓他的心裡激盪如錢塘江裡六月澎湃的潮水,他突然發了瘋的想要發洩,想要大聲的哭喊和吼叫,眼角轉處,桌上一隻青花窯的花瓶堪堪就在手邊,他一把抓起,揚手就要往地上摔去,然而一抬眼間,她正大瞪了眼看著他,彷彿是受了驚的鹿,眼神無助而又惶恐。
她嚇到了,他終歸是捨不得,手慢慢垂下,青花瓷的瓶子咣啷啷的落在地上,卻沒有碎,骨碌碌的滾去了床腳下,他強逼著自己臉上擠出笑來,安慰她道,“沒有關係,等你的病好了,你就會想起來了。”
過去扶她躺好,他輕柔的哄,“睡吧。”
她聽話的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看著她的臉,英宏又楞楞的坐了許久,直到外面劉喜輕聲的喚,他這才起了身,輕輕的出去。
直到門上的水晶掛簾發出輕微的叮咚聲,沈凝霜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看向簾子後英宏的背影,她的淚水嘩的瞬間就是滿臉,趕緊抬手要擦拭時,才發現手心裡滿是深深的掐痕,深到露出了肉,有點點的血跡洇了出來,她卻不覺得疼,因為相比起心裡的痛來,這點子傷實在不算得什麼。
是的,她已經記起來了,或許真的就是白天所摔的那一跤,或許又只是因為藥性已經過了,傍晚醒來時,她的確還很恍惚迷茫,卻也朦朦朧朧的想起了很多,在經過張才玉詳細至極的敘說後,她已經完全的記起了發生的事,進宮,得寵,遇害,殺子,復仇,獲罪,幽禁,生子,賜死,一切一切,全都在腦子裡一一的回放了一遍。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日御賜的三寶裡因何竟會只剩了一壺毒酒,英宏,英宏,竟然全部都是英宏的安排,如此煞費苦心,他果然對自己情深義重!
然而,自己是個不祥身罷?有自己在他身邊,到底是他的累贅,太后和他雖然表面和睦,事實上他們二人已經勢同水火,而她是太后的眼中釘呵,一旦爆了出來,又將回到當初的局面,禍事連連。
想到這裡,她深深內疚,他和太后如今的局面,全是因她而起呵,雖然有當年那樣隱晦的事,可如果不是自己當初設了那樣的局,那麼,那些事想來一輩子也不會被翻出來,太后是絕對不想和皇帝鬧翻的,如此,相安無事,英宏他一世安逸,豈不更好!
如今這一切,真的真的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又想起了昊兒,那個生下來就沒有能夠看上幾眼的孩子,縱然有英宏那樣的保護,可如果太后知道自己還活著,她必定會破釜沉舟,不顧一切了罷。
不行,絕對不行,帝王之家的恩怨原本就已如寒冬臘月裡的霜刀雪劍,讓人防不勝防,她怎麼能夠再將這個可憐的孩子推到那風口浪尖上去,不行,無論如何,絕不能夠如此。
彷彿思考了很久,其實只不過是一瞬間,她就已經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她再不能回到皇帝身邊,再不能因為自己而將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推去那刀口上站著,靖海王的威脅實在是不可小窺呵。
而這,只是自己唯一能夠為他們做的了!島場妖巴。
只是,英宏的懷抱真的真的很溫暖,她到底忍不住,將自己深深埋了進去,她差一點就要叫出他的名字來,她差一點就要回吻過去,她差一點就會說,“是的,我是凝霜,我是您的皇貴妃,”然而,她到底忍住了。
他的淚她是第幾次看到了,是那次他見枯禪大帥回來還是什麼時候,可是都沒有這一次讓她覺得心疼,她好想撲過去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