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正站在我邊上,見此頓時和安槐同時驚叫著撲過來,但饒是蔣秀手快,亦是慢了一步,我就那麼硬生生,落在青磚冰涼僵硬的地上。
“娘娘,您怎麼了,您別嚇奴婢,”蔣秀將我抱在懷裡,她怕驚到正安睡的英宏,只能在我的耳邊輕聲急喚著。
安槐也慌了,他知道事情嚴重,一邊喝命紛紛趕來的宮人們不許大聲叫嚷,一邊就命人急去喚太醫,他的額頭上全是白白亮亮的水樣的東西,我就那麼木木的看著他,看著周邊的人一團亂的圍著我忙來忙去,腦子裡全是嗡翁的極吵雜的聲音,不停的迴旋著安槐的那句“屍橫遍野,血流滿地,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在一開始看到安槐和蔣秀的表情時,我的心裡就已經有了極不好的預感,然而當這些預感終於不讓我殘酷的被證實時,我卻被這樣殘酷血腥的真相驚得沒有了意識,全村三百多口,屍橫遍野,血流滿地,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們從來都是與世無爭的呵!
這時,突然就聽身後寢殿裡有小宮女叫著,“皇上。”
緊跟著,我身邊的人也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下來,齊聲恭敬的高喊,“皇上。”
不知何時,英宏醒了。
“怎麼回事?”英宏的聲音如冬夜裡的寒冰,冷洌得沒有一點溫度,宮人全都嚇得哆嗦著不敢答話,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到了身邊時,我突然有了力氣,“呼”的轉身一把抓住來人的衣袖,啞著聲音叫了聲“皇上,”這才流下淚來。
英宏眼見安槐跪在跟前,我又是這番模樣,亦知道必定是出了什麼事,他彎腰將我抱起,只對安槐吩咐了聲,“進來,”就轉身大踏步進了屋子。
想來那樣的場面實在是驚慄,縱然是安槐這樣老練的人,亦是哆嗦著連說了還幾遍,方勉強將事情說清楚了。
在他和王文華帶著人馬不停蹄的尋到小毛家住的村莊時,已經是過午時候了,然而一進村子,他和王文華就覺得不對,村子裡竟然一個人也沒有,空氣裡散發著聞之慾嘔的血腥氣,此時才是五月天氣,蚊蠅尚不多見,然而這裡卻到處飛舞著大量的蒼蠅,帶著一股屍體上特有的腐敗之氣,不時的撞在人臉上。
王文華身為帶刀侍衛,有著對於某種事物特殊的敏銳,眼見這般現象,頓時覺得不好,忙命手下的人四下裡仔細檢視,這才發現,這村子裡,竟然已經沒有一個活口,而那些喪了命的農人,除了極少部分有掙扎反抗的痕跡外,其大部分都是死在了床上。
在他們四處檢視時,好容易遇到一個尚有一口氣的,那人強掙著告訴他們,就在頭一天半夜裡他出來上茅房時,一批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見人就殺,他當時驚得大叫了一聲,尚來不及做別的反應,就被迎面一刀,暈了過去,直到被他們發現時,他才有了點意識,然而這個人亦是傷得極重,斷斷續續的說了這幾句後,兩腿一蹬,也嚥了氣。
眼見事態如此嚴重,他們不敢怠慢,王文華留下來繼續查探,由安槐帶了幾個人急急的趕回來報信,回到宮裡時已經是半夜,他不敢驚動我們,只請了蔣秀出來商議,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我聽見了。
英宏也萬萬沒有想到,在他這位天子的腳下,竟然會發生這樣慘烈的事,他又驚又怒,他連夜傳下聖旨,命刑部務必查清此事。
“我要你找的那孩子,你……你看見了麼?”我雖然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然而我到底不死心。
“回娘娘,奴才帶著人看遍了所有死去的嬰孩,卻並沒有看見一個臉上帶疤的。”安槐猶豫著,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心裡頓時一喜,然而只是一瞬間,我就懷疑起來,在如此慘烈的滅村慘案裡,那孩子活命的機會實在是少,安槐必定是怕我傷痛,所以,方才著意隱瞞的罷。
然而我連問了幾遍,安槐卻一口咬定,在那堆死屍裡,他並沒有發現一個臉上有疤的孩子。
安槐的話是那麼的篤定,眼看著從他的口裡已經問不出什麼來,我又急又痛,死死的咬著唇,恨不得能插翅膀飛過去,親眼看一看。
我是矛盾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揀兒無論是生是死,若我沒有親眼見到,那份焦躁憂慮就不會消失彌散,可是……,可是……
英宏見我如此急痛攻心,他生怕我有什麼不妥,徹夜不睡的守著我,我靠在他的懷裡,連眼淚都沒有了,心裡只剩下懊悔自責,若我當時不是隻顧著自己傷心,能夠用心留意一下,哪怕只是稍稍的想一想,想來亦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