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很好,只是,”說到這裡,我的語氣一重,“不是我這個做女兒的在背後說父親的不是,父親的為人向來如何,不必女兒說,二位母親是知道的,家裡如今表面上清廉,金銀珠寶定是搜刮了不少的,這會子我也顧不上說他什麼,只叫他藏妥當了罷,如今正在風頭上,別叫人抓到話把子,那些言官們狡詐著呢。”
娘和大娘連連點頭,我走得腳痠,於是走去暖炕上坐下,暖炕邊上一盆紅豔的梅花正開得好,只是原本清冽的香氣被炭氣一烘,倒變得香濃起來,彷彿是才開了盒子的胭脂,一陣陣燻得人難受。
揉著額頭,我突然又想起一事,“父親前些日子有信進來,說什麼大哥哥的官職太低,被人輕看。您回去告訴他,自從我掌中宮鳳印,不服的人太多了,言官們又討厭得緊,一日日的上摺子,我為避嫌,已經主動回皇上,父親和大哥哥的官職絕不可升晉,叫他暫時歇了這個心罷。”
大娘此時正在袖子裡欲往外拿著什麼,聽我這樣一說,忽然神色間有些古怪起來,那手在袖子裡欲進不出,頗為尷尬的樣子。
我奇怪,用詢問的眼光看向大娘,大娘無奈何,只好將手從袖子裡抽出來,手上捏著一封信,信上的字跡蒼勁飄逸,是父親的筆跡。
看著娘和大娘尷尬的表情,我心裡一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封信裡的內容我不看也知道了。
然而到底接了過來,只輕輕一掃,心裡的火兒就忍不住的往上躥,父親見我在大哥哥的事上並沒有什麼動靜,有點惱火的樣子,雖然信上的措辭是極小心的,但字裡行間,隱隱全是要我為壯興家族勢力上心的話語。
不忍心娘和大娘在大年下的看我的臉色,只得將心頭的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向她們笑笑道,“回去轉告父親,常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該韜光隱晦的時候,就得先隱忍了,只要搬去了榮壽宮錦元宮這兩塊石頭,我沈家自然就是大肅朝的第一人了。”
大娘明顯的鬆了口氣,笑道,“正是呢,我就說老爺性子急了點兒。”
娘卻滿臉的擔憂,拉了我的手焦慮道,“凝兒,這裡面太過兇險,一不小心可就是萬劫不復啊,要不,你跟皇上說說,咱們不當這個賢妃,將那鳳印也還了,咱們不跟周家鬥,好不好?”廣斤冬技。
我忍不住要笑,看著娘鬢邊已見花白的頭髮時,我卻忽然呼吸一窘,只覺得有一股酸酸的什麼直衝上來,在鼻子眼睛這裡盤桓不去,要開口時,嗓子卻嘶啞難言,半晌,我艱難叫著,“娘……”
娘已經滴了淚來,“你一個人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待著,雖說是有聖意傍身,可是,這樣的算計爭鬥,這樣的生死瞬間,我們在外面看不見,幫不著,空自把心腸都揪斷了,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可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我心裡何嘗不苦,可是當著孃的面,我又怎麼能說,只有在臉上強自笑了道,“娘,您多慮了,如今女兒總算是明白了,原來要在這宮裡好好活著,別的都是假的,君心眷顧,那才是最真最實在的,只要皇上的心在女兒身上,不管是誰,都拿女兒沒辦法。”
大娘在邊上趕緊輕扯孃的袖子,笑了勸道,“妹妹可是糊塗了,皇上對咱女兒這麼些年是怎麼樣的,你又不是看不到,再怎麼樣,還有皇上在邊上護著呢,你擔心什麼,這大年下的,妹妹卻在這裡哭,可不是叫咱女兒心裡添堵麼?”
娘被大娘這樣一說,頓時也覺得自己此時很是不妥起來,忙忙的抹一把臉上的淚,強自歡笑道,“姐姐說的是,倒是我糊塗了。”然而她到底不放心,又殷殷囑咐道,“不管怎麼樣,皇上的心要抓緊,我才留心瞧了下,去年大選進來的幾位,全都妖妖嬈嬈,沒一個是消停的,凝兒,你可得小心了。”
我只微笑點頭,看看天色不早,不好多留,於是命蔣秀取來一個用金子纏繞成環,並細細雕了小麒麟,小老虎等辟邪圖案的小鐲子來,極是玲瓏精緻,交給娘帶回去給大嫂子,道,“這個是給小侄兒的,難得它做的這樣精緻,給他戴在手上玩兒罷。”
大娘和娘雖然不捨,卻也不敢再留,徑直去了。
蔣秀瞧著娘和大娘出了門,這才回轉過來,輕聲道,“娘娘,您怎麼不請夫人回去轉告沈家老爺,在梅貴太妃當年那個至交宮女進宮前,幫咱們做點兒什麼,萬一……否則……”
我搖搖頭,“我也想過這個,讓父親在她還未進宮時,想法兒和她通上氣,收買也好,威逼也好,總之讓她在皇上面前按咱們吩咐的去說,可是想來想去,還是不妥,你想想,太后必定也是早有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