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已經不知有多少個夜晚,他就這麼睜著眼睛到天亮。徐白蒔私下裡告訴過他,阿凝這次是第一胎,生產起來會困難些。而雙胎生產,風險又會大大增加,胎位稍有不正,就很容易難產。
他已經把各種條件都調整到最佳。雖然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小,但若是真的發生了,那便是他的所有。他太害怕了。活到現在,從未這樣害怕過。
“阿凝……我的寶貝兒……”他低頭,輕聲喚著,趁著她睡著時,親著她的小臉,眸中透著深濃的情意。
翌日阿凝醒來時,趙琰已經同往常一樣,下朝回到了熹寧宮,坐在榻邊看摺子了。
只要阿凝發出一點聲響,趙琰就會過去親自伺候她穿衣、起身、洗漱。上午時他會帶著她去上林苑走走。她走起來著實辛苦,他看著心疼的不行,但徐白蒔說,時常走動有助於生產,他只好狠下心腸來。
若是走累了,他會扶著她坐下來,彈琴給她聽,或者畫畫給她看抑或是講故事給她聽。嘉正帝向來多才多藝,無所不能的,總能換著花樣兒陪伴她,偶爾也會把姜氏召來陪阿凝說一說話。趙琰聽說,女兒家養胎生產,生母陪在一起會很好,所以自六月起,姜氏就已經住在熹寧宮陪著阿凝了。
至於之前說的秦晚馥,卻並未跟隨她的夫君一起來京裡。阿凝是有些惆悵的,心道莫非馥兒真把她忘天邊去了?當年說好了會進京再相聚呢?
不過這點事情她也很快就放下了。女人家嫁了人還不都得聽從婆家的,或許她有什麼苦衷也未可知。
隨著產期的臨近,整個熹寧宮的人都如驚弓之鳥,皇后娘娘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得無數人緊張,其中最緊張的莫過於嘉正帝了。
八月十五,金桂飄香。嘉正一朝的太子趙仹,也就是後來的仁慶帝,就是在這日降生。一同降生的,還有二皇子趙儉和三皇子趙儀。
皇后娘娘大約真是生來福澤深厚之人,一肚三胎,竟然也生得十分順遂。
一向嬌貴到極點的皇后娘娘到了生產這日,卻是不露聲色,直到陣痛比較難忍了,才淡定地告訴陪在身邊的白姑姑,道:“要生了,快扶本宮去產房。”
訊息傳到太極殿,嘉正帝急急退朝,撞翻了桌案上的鎮紙。他飛快地跑到熹寧宮時,產房的簾子已經閉上了,裡面偶爾傳來女子的呼喊。
大約是知道趙琰在外面,阿凝刻意壓低了叫喊的聲音。只不過,隨著疼痛的升級,她意識逐漸模糊,喊聲也逐漸尖銳悽慘起來。這麼一聲聲喊下來,趙琰的臉色早就一片慘白,雙手緊緊握成拳,身子微微的顫慄。若非有陳勻和薛臨澗攔著他,他早就衝進去了。
一個丫頭端出一盆血水急急走出來,趙琰只看了一眼,心頭就跟刀子割了一大塊似的,腳下踉蹌幾步。薛臨澗及時把他扶住,趙琰卻一把推開他,順便也踢走了產室門口意圖攔著他的兩個嬤嬤,大步走進了產室。
“看到了!看到頭了!娘娘,使勁兒啊!”
剛掀開簾子,就聽到裡面有人欣喜的呼喊。
姜氏看見趙琰進來了,急忙走過去擋住他的視線,“皇上可快些離開這兒!”
趙琰抬起頭,只看見好幾個產婆圍在那兒忙活著,他根本看不見阿凝。
“朕就在這兒守著。”趙琰道。
姜氏便隨他去了,轉身回來繼續為女兒打氣。
兩位皇子相繼落地,趙琰卻站在那兒怎麼都不肯走,也沒哪個膽大包天的敢來推皇上。
因先前都說是雙胎,生完第二個,產婆正欲報一句母子平安,卻聽見阿凝哀叫得愈發厲害了。
“疼!好疼!”她一張小臉早就被汗浸透了,髮絲一縷縷粘在臉上、脖子上,唇角也咬破了一些,這會兒她痛苦地胡亂喚著,“怎麼生完了還這麼疼!嗚嗚……孃親!救我!孃親!殿下!殿下!”
趙琰一把推開圍在床邊的幾個產婆,走過去跪在床前,緊緊抓住她滿是冷汗的手,“我在這兒,寶貝兒,別緊張,別害怕,我一直陪著你。”
阿凝迷迷糊糊間看到他一身紅黑的朝服,瞬間想起來他早就登基了,又哭道:“皇上!皇上救我!嗚嗚……好疼!怎麼疼都疼不完!哇嗚嗚嗚……”
“寶貝兒乖乖,很快就好了!勇敢一點!”他不停親著她的手。
外頭的徐白蒔等人知道里面的變故,開始和裡面的產婆隔牆對話,詢問情況。
趙琰的眼睛通紅通紅的,聽見徐白蒔似乎透著淡定悠然的聲音,心裡急得呀,立刻朝外面吼了一聲:“你們趕緊給止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