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眼前的這個人,只剩下這張臉這雙眼睛,她整個身體僵在了這個石板路的街上,她一直隱隱地覺著一定會再見,只是不知道這麼快。天已經轉暖,遊客越來越多,紛紛地從她身邊掠過,她都沒有知覺。張義傳穿過一層層花花綠綠的人流來到她面前,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傻傻地笑著,卻笑出了眼淚,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把她攬入懷裡才發現她全身軟軟地癱在了他身上。
佟宇帶著他回到了房間,天氣轉暖之後,佟宇就在小菜院子種上了菜,現在剛剛發出了嫩嫩的淺綠色的芽,滿滿的鋪了一地,一片生機勃勃的盎然春意,他們兩個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感受這小小的春意。
“你比以前氣色更好了,好像胖了一些,最近有沒有做檢查?”張義傳盯著她笑道。
“查了幾次血常規,都挺好的”,佟宇有些頹然,她知道張義傳還是會勸他回去的。
“血常規看不出來什麼,還是要查一查基因和染色體,跟我回去吧?”,果不其然。
“我在這裡真的挺好的”。
“回去吧,你要是惡化了還是要回去的”。
“我是想身體狀況不好以後就回老家,現在這邊生活真的挺好,每天活得很輕鬆很快樂”。
“那我也請個長假過來陪你”。
佟宇看了他一眼微怒道:“不行,太影響你工作”。
“那你就回去”張義傳挑著眉毛壞笑道。
佟宇沉默。
張義傳站起來看著她正色道:“佟宇,無論如何你得回去接受治療,你這樣在這裡等死,你誰都不欠你心裡舒服了,哪怕死也坦然了,我們呢?你父母呢?你想過嗎?這會是我們一生的傷痛,永遠打不開的結,就拿佟毅來說,他會一輩子記得他姐姐是因為沒有錢治不起病而死的,他以後的人生都會是陰暗的消極的。對於我更是一生的汙點一輩子都清洗不下來,因為自己的無能,看著自己最愛的人離開,這些痛和恨是永遠無法磨滅的。你以為你是勇敢,你以為你是犧牲,可是你的勇敢你的犧牲也是以我們終生的心結為代價的,我希望你走下去,無論結果怎樣,我希望你拿出你真正的勇氣”。
“我的菜,戰勤不會種菜的”佟宇貼在張義傳的胸口無奈地笑了,張義傳輕輕幫她拭去眼角的淚。
☆、三十八、開始吧
和戰勤戀戀不捨道別,一場沉睡後已經回到了省城,真的就像夢一場,又回來了。在那麼安靜的地方呆了半年,簡直有些適應不了這樣喧鬧的城市,一進入市區,熙熙攘攘匆匆忙忙的人群就讓佟宇有躲閃不及的感覺,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一頭扎進去。
她是不想去看郝雪秀的,並不是因為怨恨,郝雪秀現在命不久矣,去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反倒會被誤會是幸災樂禍來看笑話,可是佟宇是沒有精神氣去幸災樂禍的,若是以前她或許會暗暗高興,畢竟郝雪秀的肺癌巧的就像是她機關算盡的報應,但是在大理的半年除了收穫了戰勤這樣一個好姐妹,最重要的是收穫了一顆平靜的心,學會了放下。這個社會有些人靠參禪,有些人靠冥想,有些人藉助隱居,費盡周折去追求“放下”的心境,不過是為賦新詩強說愁的矯情,對於人而言最大的莫過於生死,只有生死擺在面前的人才能真正放下,只有到了可以坦然接受生或者死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放下,不在乎任何輕重,不計較任何得失。
陪佟宇做完檢查,張義傳把他送到郝雪秀的病房門口就去了手術室。王子石早已在病房門口等著,看見她有些木然,良久只輕輕道出一句:“你來了”,佟宇心裡微微一顫,看著王子石面容消瘦鬍子都來不及刮,往日的神采奕奕也只剩下了憔悴,有些心疼,笑著點點頭進到了房間。郝雪秀看見佟宇還沒說話倒是先嗚嗚地哭了起來,佟宇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呆呆的陪著,良久郝雪秀道:“以前的事不要怪媽”,佟宇怔住了,這個“媽”的稱呼她可是不能再叫出來的,現在倒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只能尷尬地笑了笑,郝雪秀道:“你不要怪子石,要怪就怪我”,再不開口只怕不行了,佟宇笑道:“阿姨,不要傷心,從前的事不要提了,我早都忘了,身體最重要,這邊的醫生醫術都很好,你就放心吧。”郝雪秀聽見“阿姨”兩字怔了幾秒又落下淚來:“你一定要原諒子石,都是我不好,我現在恐怕也活不久了,你一定給子石一個機會讓他彌補一下,我才能心安”。佟宇笑了一下:“阿姨,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也不需要彌補”,這是實話,佟宇自始至終都知道,郝雪秀再如何咄咄相逼,決定權一直都在王子石手裡。
佟宇又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