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我沒福,沒個親弟弟做伴兒。”
釋賢端起茶碗,微垂了眉梢嘴角。
她的沒福,何嘗不是二房的沒福?
座中的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沒腦子地議論長輩們的是非。
見無熱鬧可看,釋然踅出了小花廳,想去大人們那裡學說話去。
或者,能聽聽下人們的小道訊息也不錯。
只是今天出門,好像忘記了翻看黃曆,剛走出夾道,迎面撞見了一個噩夢般的身影。
第36回
待到看清對面的人,釋然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她側身避讓,垂眼瞅著自己的腳尖。
“怎麼,啞巴了?你娘就是這麼教的你?看見人招呼也不打?”楊釋英的語氣比花蔭還陰冷。
釋然覺得她聽到了彼此的心跳聲。她的是又快又緊,像是黑夜中狂奔的受驚的人,而對方的心跳則又沉又悶,彷彿包覆著厚厚的綿絮,看似柔軟可親,實際上卻是致命的兇器。
“這是要幹什麼去?”釋英瞅著她,就像是面對一盤子菜,盤算著從何處下口。
“找我弟。”釋然老實地說道。
釋英皺眉:“二伯母帶著,你怕什麼?誰還能謀害了他去?”
“哦。”釋然似是而非的應著,身體保持不動。
釋英就有些懷疑她腦筋當真有問題。看那架勢,如果說要她一整天都不動,很有可能她會一整天都站在那裡發呆。
只是,她在看什麼呢?
釋英垂下眼,瞥見了自己腰間的鶴逐日五彩繡紋的扇子套。他不由地心念一動。
“這個好看嗎?喜歡?想要嗎?”
釋然點點頭。
“這可是才得的,上身還沒熱乎呢。你想要,我得考慮考慮。”釋英徐徐開啟摺扇,居高臨下覷著釋然。
“難得你這麼喜歡,我要不給你,回頭太太們會罵我不體恤弟妹。可是,就這麼給了你,還真有點捨不得。要不,你用個差不多的東西跟我換可好?”
釋然睜大眼,使勁點頭,然後環顧周身,只有腰上掛著個香囊勉強還能拿得出手。
不管家裡多艱難,每年端午節,孩子們必定會得到釋懷親手製作的繡花香囊。繡線緊張、布料侷促,她就會用各種碎布頭來拼接。
經過她的巧手和慧心,那一堆本來沒有用處的布頭便會成為別具一格的巧物件,而且,絕對是世間無二、天下無雙。
“不會吧?你想用那個跟我換?”
果然是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楊釋英顯然並不理解窮苦人家的心思。
“我記得先前你有個掛著紫色雙穗子的荷包,背面繡著五福(蝠)臨門,前面是江山紅日藍海水。那個倒是挺適合我的,用那個交換怎麼樣?”
釋然覺得有一股子冷氣順著腳後跟,“刺溜”一聲竄到了囟門處。
黑夜。
偏房。
蛇一般糾纏的男女。
這只是她的一個噩夢,本想讓時間慢慢地消磨掉,怎麼,難道這竟成了大堂兄的心病?
一定要治嗎?
這是要從她這裡要出藥方子嗎?
給出了藥方子,是不是她就再也不會夢魘了?
上一次在槐樹林,大堂兄誆她們姐妹到危險的井口去,難道僅僅是要嚇唬一下她們?
五福臨門啊,江山紅日藍海水啊,多麼光明燦爛的寓意,而今竟成了蛇蠍的毒刺。
四姨娘是吧?那個最疼愛若鴻侄兒的女人。原來是她啊。愛屋及烏麼?還是說,把若鴻當成了“鵲橋”、幌子?
二伯父知道不?二伯母知道不?大太太、老太太知道不?
出來這檔子醜事,大堂兄不會有事,但是為妾的四姨娘那可是要騎木驢的。
當然,老太爺必定不會將此等家醜張揚出去,因此,四姨娘就有可能遭遇各種“意外”:淹死、上吊、病死、服毒……
所以,她會堅守這個秘密,也希望大堂兄也能夠假裝忘記這出事兒。
可是照眼下看,很顯然,大堂兄並不信任她。
總得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才好。
釋然輕拍腦門兒,藉機安撫發麻的頭皮:“我沒有那個。大哥哥記錯了吧?”
她仰起頭,喀吧著眼皮,樣子十分地無辜。
釋英緊抿著下唇,直直地盯著她,盯著她的眼睛。
“你忘了?那個好像還是二伯父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