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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是他今後的主人嗎?跟隨著師傅的步履,福祿心裡這麼想著。不久,他便見到了一個小他五六歲的少年,穿著紫金龍袍坐在正殿的中央,挑眉俯視著跪在地上的自己。

那一年,福祿十二歲,卻已經殺了無數的人了,只是當他對上高座上少年的雙眼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種比冰冷的刀鋒穿過身體還要清冷的東西,是那少年,皇座上的少年嘴邊掛著的笑容。

福祿的心,本來也是冷的。所有人都這麼說,影衛,是沒有感情的,就像師傅,殺死自己養育十年的弟子時,眼中沒有半點猶豫,握劍的手也不會有絲毫的顫抖。可福祿記得師傅每次望向先皇時的神情,那眼中的情義,比慈父更深,比嬌妻更柔,比幼子更切……師傅是有感情的,甚至比一般的人更濃更烈,幼時的福祿經常會這麼想著:只不過,那感情僅投在了一個人身上而已。

而當福祿見到離王第一眼的時候,他便明白了,自己也會和師傅一樣,步上身為影衛之首,百年來從不曾改變過的命運。

剛登基的時候,離王酷愛征戰,自己便隨著他馳騁萬里江山。他坐於馬上指點山河,自己便牽馬於前為他開路;他縱馬肆意沙場,自己便伺於馬側擋下冷箭無數……

那一年,福祿愛上了征戰,他喜歡看離國遮天的旌旗飄揚在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頭;他喜歡看著那人手握著長劍馬鞭坐於馬上俯視眾生的颯爽英姿;他喜歡看著那些頑強的敵人從自信到驚慌到絕望,最後長跪於馬前俯首稱臣,那個時候,他會看到身旁的男子無意識地抬手撫過額際的碎髮,那時的他,嘴角會流露出與平日不同的微笑,那是令人熱血沸騰的霸氣。

然後,不知是哪一天起,離王突然對戎馬失了興趣。

“征服一個國家,打仗也算是無聊至極了。”

九龍壁下,離王把懾北營的指揮權交給了風冥司,昔日的戰馬也從此被鎖於馬廄。

那日起,離王鮮少離開鳳陽皇宮,可離國的疆土卻一天比一天更加壯大。

從那時起,福祿便愛上了朝堂。看著他隨意坐於皇座上決勝於千里之外,看著一封封捷報從東門一聲聲傳到正殿,還有才子們熱切又敬畏的眼神。只是,有件事情,卻讓福祿漸漸有些擔心。

離王依舊和少年時一樣愛笑,對每個人,每件事,可那笑容,卻更冷了。

當朝臣們競相祝賀遠方捷報,當屬國一次又一次呈上鎮國之寶只求苟安,當曠世的英才一遍又一遍表明忠心的時候,他都會看到離王嘴邊那淡然的笑意,只是那時,他的眼神卻會不經意地飄向別處,這讓每次福祿都感覺,這世上,或許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讓眼前的男子提上一絲一毫的興趣了。

“朕其實不想殺你。”強勁的對手也好,身手不凡的刺客也好,每一次綁到離王座前的時候,他都會這麼輕輕的嘆道,那語調如同一個站在垃圾筒前捨不得扔掉手中玩具的孩子,然而隨即他便會略略擺手,之後不待那手落下,那些人便已身首異處。

這句從任何人口中說出,聽來都會覺得偽善的話,從他的口中道出,卻是如此的自然。離王的確捨不得他手中的玩具,只是他會的從來都只有趕盡殺絕。就如常伴他嘴角的笑容從來不及心底一樣。

直到有一天,一個同樣愛笑的少年,大大咧咧肆無忌憚地闖進了他的生活。

一切本該和往常一樣,隨意消遣著新到手的寶貝,再熟練地開發出它所有的價值……

只是這一次,離王犯了一個錯誤,等他把手中的玩具全部肢解開的時候,他卻突然發覺自己愛上玩具。

那少年如今已經不會想初次見面時那麼愛笑了,每次看到他,福祿都會懷念起當年那個聒噪到無以復加時的他。

福祿想告訴他,當年他把那雙沾滿了煤灰的手放到離王臉頰的時候,自己差一點就揮劍砍了他的手。

福祿想告訴他,當年跟著安王一起追入洞穴,當謝及悅用顫抖的聲音宣佈離王還活著的時候,他在心裡由衷地感謝著趴在一邊同樣也只剩下半口氣的他。

想告訴他,當年花轎抬進鳳陽皇宮的時候,自己曾由衷地祝福過他;

直到後來,事情往越來越壞的地方不斷發展……

少年死了,皇上卻還活著。三年的時間,足以沉澱太多的相思,也足以揹負下太多的仇,太多的恨。

福祿想告訴他,他恨他,每次看著皇上對著空床孤坐到拂曉然後直接去早朝;處理了一天的國事,夜晚卻又是一人獨自那麼坐著的時候;看著皇上總是不經意地垂眸怔怔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