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快馬馳至刑場,馬上人一身宮中太監打扮,快馬從兩條草繩隔成的通道馳到臺前,那人飛身下馬,身手竟頗為矯健。
楊凌知道正德對幼娘有種姐姐般的孺慕之情,本來料定正德不會因為自己的事遷怒於她,再不濟憑著正德對先帝的感情見了那副賜畫也會饒恕她,可如今她弄出鬧法場的事來,楊凌可猜不透正德的衝動性格會怎麼處置了。
這時一見宮中快馬奔來,他的心不禁提了起來,韓幼娘也瞪圓了眼睛,緊張地望著來人,四下雅雀無聲,張永飛身下馬,蹬蹬蹬走上半人高地斷頭臺,楊凌瞧見是他,不由喚道:“張公公”。
張永靠近了來,卻不與楊凌搭話,他湊近了裝腔作勢地看了看好那畫兒,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一番。洪鐘和程文義瞪著眼睛瞧著他慢吞吞地施禮完畢,洪鐘才耐不住問道:“這位公公,皇上有何吩咐?”
張永現在已入了御馬監,統率著左驤馬,是苗逵手下四大首領之一,只是還無緣進入苗逵地枋心力量西廠。但身份地位已大大不同往日,在洪尚書面前說話也有了幾分底氣,聽到洪鐘頭號他,張永微微笑道:“大人稍安勿躁,咱家奉聖諭向楊韓氏問話。”
說完他上前一步,和氣地對韓幼娘道:“楊韓氏,皇上問你,楊凌罪犯欺君,理應處斬,你一介女流硬闖法場,意欲何為?”
韓幼娘抗聲道:“我相公是屈打成招,求皇上發回重審。”
張永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們候著吧,先帝爺這份字畫,咱家要請回宮去給皇上瞧瞧,楊韓氏,請將字畫給我。”
韓幼娘全賴這副字畫暫時護住相公,聽了張永的話不禁躊躇起來,張永呵呵笑道:“楊韓氏,咱家奉了皇上旨意,難道還會誑你不成?”
楊凌對幼娘道:“幼娘,將先帝丹青墨寶交予張公公吧,不必相疑。”
韓幼娘聽了,這才雙手高舉,恭恭敬敬奉上字畫,張永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副已經裝裱過的字畫卷起來斜斜揣在懷中。扭頭對刑部尚書洪鐘道:“洪大人,皇上口諭,暫停行刑,法場候命!”
說著張永轉身走下臺子翻身上馬,飛騎絕塵而去。
保和殿內,正德持著那副畫念道:“森森百丈松,雖磊珂多節,用之大廈,終是棟樑之材。”,正德念罷恨恨一捶桌子,說道:“父皇,你計楊凌小過,對他寄望甚深,可他如今犯下的大罪,還算得是小小磊珂麼?”
張永眼角一掃。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神情道:“皇上,奴才愚鈍,一直就想不透,皇上對楊凌信任有加,楊凌此人可謂前程似錦,何以去了陵上不過區區幾日,就糊塗地犯下這般滔天大罪?奴才沒讀過幾本書,但是也知道人若犯罪,必是有利可圖,若是欺君,那更該是有重利相誘,楊凌圖的是甚麼呢?”
正德神色一動,轉首望向他道:“老張,有話就說,不必跟朕拐彎抹角地,你是說楊凌沒有欺君的理由?”
張永陪笑道:“老奴可不敢說,不過照理說呢,就算陵上工程有利可圖,也沒有告發此事好處更大,楊凌怎麼這般愚蠢,老奴可是想不通了。”
正德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有陵上目睹者親口作證,還有其他知情者奇怪死亡,這還不足以證明麼?何況他們可是招了供的。”
張永諂媚地笑道:“是是是,所以老奴說自己愚鈍呢,說起來楊凌這幾個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生生擒回京來不肯認罪服刑,非得動了大刑才招,這不是賤皮子麼?”
正德聽出他言外之意仍是說楊凌是被屈打成招,不禁扭頭瞧了他一眼,回過頭來又端祥父皇那副字畫良久,不由想起那日父皇拉著他的手說過的話:“皇兒,朝中盡是一班老臣,可不能輔佐皇兒一世,楊凌此人重情重義,為政言軍頗有獨到見地,好好磨勵一番,說不定可做你股肱之臣呢。”
正德一想起來,父皇的音容笑貌宛然就在眼前,不禁黯然神傷,他遲疑半晌才道:“可惜帝陵金井輕易動不得土,否則朕真想派人好生去察驗一番,看看楊凌是否真地欺騙了朕。”
張永一聽忙道:“皇上,原本泰陵上是不可輕易動土的,可是如今皇上要遷陵,那兒就棄置了,莫說驗一驗,就是全刨開也不打緊了。皇上不如派人去瞧瞧,若是證據確鑿,朝野上下誰也再無二話可說,若是沒有問題,這風水既然不曾壞了,那麼只是動動土,說不定想些法子便可彌補,仍然可做帝陵之用,朝堂裡皇上也不必令百官為難了。”
正德一聽猛地一拍額頭,叫道:“正是,朕一直記著那裡動不得,卻忘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