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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容修沉默了下,“蹊徑”裡出來的人,是認主的。名字彷彿是主人刻在他們身心上的印記,連帶著一生一世。除非死,除非背叛。

當年他賜名鳩棲的時候曾經想過,等那人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姓名給他換回去,畢竟鳩棲終是九七,不是他自己。而現在容修明白了,九七就是鳩棲,沒有九七他這個人就不會存在,即使存在也不會是容修認識的他。

地上的人一直維持著跪趴的動作,頸項後背的曲線很漂亮,能夠很容易地聯想到那層衣物下的肌肉蘊含著怎麼樣的力量。容修突然有些感慨,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個時代的人究竟擁有怎樣的洗腦系統,能夠讓如此出色的人甘願將自己當作一隻舔食骨頭的狗,卑微得沒有一點自尊。

就像鳩棲,會明知道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死亡卻依舊向前邁步;就像現在跪在地上的這個男人,十分清楚鱗淨將他送來是為了給容修發洩積壓在心中的怒火,卻仍是在內心深處渴望著主人的接受,甚至不懂掩飾。

容修閉上眼睛,他不累,卻沒有了睜眼說話的力氣。

過了很久,久到七五以為自己會被退回暗部的時候,容修說話了。

“棲息的棲,梧桐的梧,棲梧。”

“謝主人賜名。”棲梧的聲音有些低,但容修依舊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激動。想要嘆息,卻覺得自己沒這個資格。他揮了揮手讓棲梧下去,自己繼續躺在藤椅上假寐。

突然,就覺得倦了。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耳邊突然飄過一陣風。

容修沒有睜眼,卻開口:“鱗淨。”

“少主。”鱗淨躬身一禮,“對您的新隨侍,還滿意麼?”

“如果我說不滿意,鳩棲能回來麼?”

鱗淨勾起一個嘲諷的笑,話語卻恭敬:“回少主,不能。”

“那麼,是誰都無所謂了。”容修說得很平靜。

“屬下以為,您對鳩棲的態度十分困擾,他走了您會鬆口氣。”

“困擾?”容修輕輕地笑了:“鱗淨,從我記事開始鳩棲就一直在我身邊,哪怕算上之前那沒有記憶的三年,鳩棲仍舊陪我走過了超過目前生命六分之五的時間。如果,他給我帶來的只是小小的困擾,如何能夠抵得上這段時間的感情?”

“那少主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您對鳩棲有這樣特殊的感情,他才不得不離開您的身邊。主人曾經說過,只要少主要的無論是什麼都可以。但是……”鱗淨向前走了一步,彎下腰貼著容修的耳朵輕輕說:“少主,您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

容修猛地睜開眼睛,耳邊卻只留下一陣輕笑,鱗淨已然不在院落中。

他看了看天,這個時代的天空乾淨得很漂亮,直到眼睛泛酸,容修才再次閉上眼睛。

容潛或許並不瞭解他這個兒子,但至少有一點沒說錯。容修,確實薄情得很。

☆、第七章

棲梧在容修身邊待了不到三個月,容修對容潛說他要出莊。

“離約定還有兩年,你不是那麼容易改變主意的人,為什麼?”容潛問他。

“我想鳩棲了。”容修捧著茶杯淡淡地說。

“棲梧不好?”

“我只是想鳩棲了,並未說棲梧不好。”

“若不是棲梧不好,你怎麼會想到鳩棲?”

容修抬頭看了容潛一眼,放下杯子,輕聲說:“讓我出莊我不一定找得到鳩棲,但不讓我出莊我會時刻惦記著他。如果想讓我徹底忘記他,放我出去尋他不是比拘著我更好?”他站起來,拍拍袖子:“爹,思而不得終成執念,我以為你比我懂。”

容潛定定地看著容修,容修亦是回視。良久容潛收回目光,他在這個孩子的眼裡除了堅持,什麼都看不到。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有些失落。這個孩子已經過了能抱在手裡的年齡,這幾年身子不斷拔高,小小年紀已經窺見幾分風骨。

如果他是個普通的父親,容修無疑是給他增光的,就是他在容修這個年齡也未見得更出色。但是容潛和容修的生活環境天壤之別,他從小被規矩約束,所見所聞皆是風姿卓越的人物,他有樣學樣那般作風也不稀奇。但容修,除了在這孩子剛清醒的那段時間讓人教過這孩子幾本書外,其他的禮儀倫理都不曾教導於他,這孩子從哪兒學來的這般氣度?

還是說,傲骨天成?

容潛嘆了口氣,自從有了容修以後,無論是清醒前還是清醒後,他發出的嘆息比這輩子加起來都多。這孩子若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