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美,奶白的光芒異樣地柔和,晚風在耳邊吹過,溫和得如同三月拂柳的清風。如織星空,御庭春徑迤邐著繁花餘香縈繞鼻間。杜進攬著我飛簷走壁,我順便欣賞了一下宋城的建築風格。營造得果真神奇,光是這九宮格的規劃佈局已經看得出細膩的心思和神髓。
在一座大宅前杜進放下我,摘去了我們蒙面的黑巾,番強而入。
這廝難不成意猶未盡,還要劫富?
誰知杜進腳一著地就喊:“小四子,給我把孫大夫叫來。”
我好奇地問:“這是你家?”
“什麼家不家的,不過是個宅子。”
“那你回家怎麼番強呀?”
杜進一腳踢開正房的房門,輕車熟路地進屋點了蠟燭,一邊扶著我坐到床上一邊說:“走前門太麻煩了,丫頭小廝給我行禮的一大堆。”
我無語。
他又問:“渴嗎?”
我搖頭,“不渴。”
說話間那孫大夫拎著藥箱就進來了,“你這小子這回又傷哪兒了?”
杜進上前一步把那老邁的孫大夫拎到我面前,“傷的是他,你給我好好瞧瞧。”
孫大夫是個年過半百精神矍鑠的老頭,他捋了捋山羊鬍子,笑眯眯地瞅著我給我號脈,號了半天也不說話,杜進便急了,“孫老頭,你診沒診完?他到底怎麼樣了?”
孫大夫仔細地又把我看了個遍,低聲和我說:“看明白了吧?我和你說,這小子很少這麼緊張人的。”
我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他這個很明顯的杜進緊張我的暗示,順便證實了杜進真是個斷袖的猜測。
杜進臉上有些不自然,聲音低了,“他……他沒事吧?”
孫大夫在藥箱裡鼓搗了半天,遞給我一枚黑色的丸藥,對杜進說:“他是被你的拳勢所震吧?本來你用的力道不大應該不礙事,但這姑娘曾經受過重創,經脈損耗得厲害,被你這一震封了幾處經脈,是以血氣不順。服了老夫的藥再稍加調理應無大礙。”
杜進眉頭舒展,倒是我張著嘴憋了半天才傻傻地問:“你……你叫我姑娘?”
孫大夫笑得一臉奸詐,斜著眼睛瞅了瞅杜進,“是呀,難不成姑娘以為你這蹩腳的男裝騙得了人?你說是不是,杜進?”
杜進尷尬地咳嗽了聲,對門邊立著的那名小廝說:“小四子,送孫老頭去休息。”
孫大夫衝我眨眨眼,跟著小四子走了。
我想起在財主宅子外邊杜進跟我說過一句“娘們家就是囉唆”,於是仰著頭問杜進:“你早知道我是女子?”
亂世天下,往事悠悠(16)
杜進搬了個凳子放到床邊,面對著我坐下,“嗯。”
“我這男裝扮得真這麼差勁?”
“倒也不是,那孫老頭善於易容自然看得出來。而我早些年在少林寺負責看守山門,時不時地有些想學武的姑娘家扮作男子妄圖混進寺中,看得多了也就分得清這其中的區別了。”
哎,栽在了少林寺看山門練就的這個功夫上,美人計使不成了。
杜進問:“你……你為何要扮作男子?”
“女子出門多有不便,尤其是我這樣的花容月貌。”
杜進咳了一聲,“你受過重傷?”
“嗯,墜過一次崖。命大才撿回了一條命。”
“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抬眼看著杜進,很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美人計似乎成了。原來他不喜歡景綾那樣的大家閨秀也不喜歡男子,而是喜歡混跡江湖的爽朗姑娘,真是……老天爺待我不薄,非要把那七百兩黃金塞進我的口袋。
我大聲地笑了笑,“我叫蘇煙。”
杜進讚了聲,“好名字。”
我吃了孫老頭那藥,血氣沸騰精神得很,便倚著床對杜進說:“給我說說宋城一戰吧。”
“有什麼可說的?”
“杜將軍以一雙鐵拳力敵一對銅錘這等能耐還不值得說說嗎?”
杜進調皮地笑了,眯著眼睛問我:“你還當真以為我有那能耐呀,這雙手可是肉長的,怎麼敵得過那對銅錘。”
我訝然,敢情這牛是吹出來的。“那怎麼……”
杜進向我跟前湊了湊,低聲說:“這事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呀。”
我點頭。合計著回去之後和金珠、銀珠、翠珠有話題顯擺了。
“這餿主意是贏謀那鬼小子出的,找人在那對錘子上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