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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姑娘很倒黴地救過他兩次。

四個月前的一天,不知道哪個手賤的小妮子給我的晚飯裡下了瀉藥,大半夜的讓我去了四趟茅房。在第四趟回程的路上,氣若游絲的我在茅廁旁邊撿到了同樣氣若游絲渾身是血的蘇。藉著並不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於是抱著他從窗戶跳回了房間。那一次他傷得很重,養了半個多月才恢復力氣,向我道了聲謝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從我眼前的窗戶大鵬展翅跳了出去。連半個銅板都沒有留下,白費了我半個月來為了藏匿他所下的工夫。自從那次以後,我堅決不在夜裡去茅房。可是天不遂人願,我迎風不動,麻煩卻隨風而至。前天半夜,再次重傷的蘇撲通一聲從窗戶外跳了進來,我睡眼矇矓中只看到他黑壓壓的身子向我倒來,然後就沒了動靜。於是我本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則,又救了他。

其實蘇並不知道,我雖然救過他兩次,他卻也救過我一次。彼時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現今或許早就已經忘記,而那時的我灰頭土臉滿身血跡人鬼難辨,他自是認不出來。如若不是因了這層關係,以我現在的心境即便是蘇臭死在茅房旁也是與我無關,斷然不會自找麻煩做那勞什子的善事。

善有善報,我永生不信。

那一眼望去連線天際的蔥綠松柏說到底不過是前塵往事的蒼涼一夢。

那天夜裡,我做了一個許久未曾做過的夢。漫天的火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到處都是火紅的光,火紅的熱。火紅的光,照亮了地上蜿蜒成河的鮮血;火紅的熱,炙烤著我身上每一寸面板。哀嚎聲不絕於耳,我張嘴大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突地,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從夢中驚醒。

一室的漆黑的夜色,我在黑暗中睜大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面前同樣大睜著眼睛看著我的蘇,深褐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擔憂,那是因為真誠相待而流露出來的情感。

我笑了笑,掙著身子試圖坐起來,“嗯……我做噩夢了。”

蘇怔怔地看著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擋到我起身的路線,這個角度這個姿勢我們臉對臉眼對眼,很曖昧。我本來被噩夢驚出一身冷汗,被他這麼一看生生弄出一頭熱汗。勉強動了動身子,小聲說:“我想起來。”

蘇又沉默了半晌,才直起了身子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直接把我擠到了床內側。

我心想這廝是不是要霸王硬上我這隻小驚弓呀,他還欠著我一百兩黃金呢,本姑娘做這個行當從來都是概不賒賬的。於是我往角落裡又縮了縮,順手抓了被子擋在胸前,做出一副抵死不從的貞潔烈婦狀。

蘇滿臉的笑意,長臂一伸,順手就把我撈進了懷裡。之前救他回來給他上藥的時候少不了把他抱來抱去的很是自然,絕對沒有現在他抱著我的這般窘迫感覺。蘇清朗的男子氣息縈繞在鼻間,體溫隔著薄薄的內衣傳過來,燙得我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我合計我這一年多的胭脂醉算是白待了,高傲而敬業的繡娘算是白做了,這臉皮和王員外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家碧玉有得一比了,哪裡像是繡品大賽頭名的繡娘。

“你要做什麼?”

蘇扳過我的臉,重重地在額頭上吻了一下,啪的一聲。

我很小聲地嘟囔了句:“非禮呀。”

蘇臉上的笑意更濃。我順勢推了他一下,恰好碰到他的傷口,他悶哼一聲,我就不敢再動了。

亂世天下,往事悠悠(4)

白練一般的如華月色順著窗欞溜進了我的屋子,有些嬌羞。

靜謐的室內聽得到我們兩人都不怎麼平靜的呼吸聲。我想起第一次救蘇的時候,他也是腹部中劍,鮮血淋漓不說還帶出一堆疑似腸子之類的東西。早年我跟著靜難師父雲遊四方的時候也做過一陣軍醫,卻不曾見過這樣慘烈的傷口,拿針的手抖得不成樣子,臉上的汗水噼裡啪啦地滴在蘇的身上。他那時的眼睛有點腫,費力地睜開看著我,沒有說話,就那樣沉默地對著我的眼睛,然後更加費力地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他寬大的手熱得燙人,手心裡滿是練劍留下的趼子,卻給了我莫名的勇氣。有時候想想,覺得信任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即便相交多年也無法全然信任,而對於蘇,我是相信他的。因為在生死一刻時他眼中流淌的那種沉穩的情感讓我備感安寧。

蘇摟著我坐了很久,久到我的睏意再次湧了上來。

我說:“我想睡覺。”

蘇又想了許久,我倒不覺得他是在讓不讓我睡覺,或者和不和我睡覺的問題上糾結。今晚的蘇多少有些不同,而這樣的蘇多少讓我感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