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都融化,雅予像是從前噩夢中被他喚醒來,掏空的心忽地湧上一股酸楚,熱熱的……
他走過來,彎腰瞅著,“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嗯?”
“賽罕……”委屈的淚險是奪眶而出,雅予緊緊咬了唇,好屏了一刻才又開口,“她們,她們說你,你不……”“不要”兩個字未出口就碎在了心頭。
他直起身,抬手,輕輕捻去那一顆已然聚在睫毛的淚。
指尖的溫暖只一點點就把她的心酸都勾了出來,剛想往他懷裡偎去,卻被他牽起了手,“來,過來。”
隨他走到桌旁,被他安置落座。從未如此一本正經對坐,兩隻圓凳尋常的距離也讓人莫名心慌,他要放開手,她趕緊抓住他的手指。
他沒有掙,就勢俯身單肘撐膝近在她身邊。
燭光顫顫,英俊的臉龐在明暗不勻的光暈裡越是稜角分明,能嗅到他熟悉的味道,雅予那喘喘的氣息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們多嘴了。”
一慣深沉的語聲帶著不多見的微笑,雅予聽著,看著,仔細地辨別這句話,是她聽錯了?還是他果然……未曾否認?
“我原本也打算……”
“究竟!”雅予突然尖了語聲,兩隻手緊緊握著他,急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他們又要為難你,還是……”
他笑笑,也握了握她,“魚兒,”
“嗯,”
“我還是,不娶你吧。”
他一字一頓,語聲低沉清晰,好是溫柔,只是她的人卻彷彿在這溫柔中被什麼撕裂開,一半浸在他淡淡熟悉的笑容裡,一半躲閃不及被那刀尖似的兩個字刺入……
燭花悄悄跳,桌上的顏料瀰漫在寂靜中彷彿黏住了兩人,一動不動。他看著她,看著這張小臉一點點殫盡血色,一路冷風來乍熱撲出的紅暈都遮掩不住,薄紙般的唇,慢慢透出青色。手被她死死地攥著,指甲摳進他皮肉,那將將被他握出的一點熱量也都隨著用力泛白的指節徹底冷去。
他等著,像暗中伺機的狼,安靜而耐心。直到眼看著那淚在她一雙呆直直的眸中幹去又重新熱熱地蓄滿,他才又開口道,“我帶兵打仗,不能……”
“我,我……”她將將緩了些神,語聲顫顫地尚未出喉,已是牽著淚吧嗒吧嗒地掉,“原先說要纏著你不是當真的,我能等,賽罕……”
“你聽我把話說完,”他臉上的笑容越加溫暖,“不是那麼個意思。我是說我一向,極少,回中軍大營。”
“中……軍大營?”話從何起,她沒有聽懂。
“我的營就安扎在二哥的中軍大營。你過去了,人地兩生,何必呢。”
他的營……冰涼的淚水中,雅予那發懵的頭腦努力地轉,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更是不通!“我,我為何要跟那些女人去一處?咱們安家就不能安在……”急急的話音猛地打住,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笑容,好是陌生,深邃的眼眸掩在燭光暗影中,冰冷的表面不現一絲波紋。突然的驚醒讓一切在瞬間潰散,疼得她大叫,“不!不是!”
這麼近,她的驚乍連他的眼睫都不曾顫動分毫,只輕描淡寫道,“什麼不是?”
“你……你怎會捨得把我……那些,那些都是……”
淚乾在腮邊,瑟瑟地抖,她像是一隻掉進冰窟的小動物,歇斯底里的亢奮掩不住眼中的惶恐。
“那些都是正經在我名下的女人,”他臉上的笑終是冷了下來,“不論跟的時候長短,都有安置的名分。”
“……不論時候長短?那……我……”
“你自是與旁人不同。頂了夫人的名,肩上也多了擔子,一處去要照管她們。”
“你,你原本說的娶我……就是這個意思?”
“丫頭,”沉沉的語聲將這兩個字他念得好是親切,“我知道你不想去,只是原本並無旁的出路。”
眼前依然是那張英俊的臉龐,只是那神色像極很久前那初識的夜,連掌心的熱都讓她莫名生寒,他的話她再聽不懂,彷彿一腳踩在懸崖的邊緣,她怕得不敢再挪動一步……
“蠻荒處,天惡地劣,催人命一年抵得十年。”他略略一頓,目光輕輕滑過如花似玉的臉龐,“待到解禁之時,你可還有旁的去處?”
刻薄的稜角抿出一絲笑,讓那原本隱在話背後的無恥直直地摔在眼前……
“誰曾想,一年咱們就回來了,也算上天憐顧。這一年,你我在北山也是快活,我若當真再弄個名分套給你,反倒薄了咱倆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