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兒子。好在先皇也認準了嫡傳血脈早早將李冕立為太子,後宮雖險惡卻從未有過爭儲,保得他母子平安到了今日。季太后雖說心裡也是明白兒子平庸絕無治國平天下的雄才偉略,可這是她的心頭肉,此刻聽著一聲叫娘,也不顧那一身淡淡的酒氣就握了他的手起身笑道,“外頭起了夜露,皇上快暖暖”。
李冕坐□抿了口茶,“母后有話跟兒臣說?”
“咱們的相國夫人可有日子沒進宮了。”
母后口中的相國夫人說的是左相褚開誠家那位一品誥命,這些個朝中元老的夫人們常進宮來陪母后說話,今兒這個來,明兒那個來,誰還顧及?怎的如今這一個不來也問他!李冕有些不耐,勉強忍了,“許是褚老夫人身子不適。”
季太后笑笑,搖搖頭。
看母后那意味深長的笑,李冕知道這後頭必是有話,遂問,“那依母后看?”
“年初正月裡頭褚夫人進宮,正正經經地為她兒子的親事討哀家的示下。”季太后並未直接答話,倒說起了淵源,“畢竟之前定的是季家,總該有個交代。哀家想著三年過去,人也病過了、孝也守了,仁至義盡,也該是人家兒子成親的時候了。遂應了她,又閒來無事一起合計著看看哪家女兒合適,看來看去,選定了吏部尚書家的千金,那丫頭模樣周正,性子端莊嫻靜,與那褚安哲十分般配。合過八字更是難得的一對兒,當時哀家心裡也喜歡,就跟她說待這丫頭今年夏天滿了十六歲,哀家親自做保給她家提親,誰曾想……”
“誰曾想,這春天原配死而復生了。”李冕接過話,笑了,“憑他再是誰,堂堂肅王郡主,婚約在先,他褚開誠敢反大周律,朕就滿門抄斬滅他九族。”
“正是這話,所以如今褚夫人閉門不出,再不提那樁親事。”
“這不就行了,母后還為何煩心?”
“哀家煩心的是,若是道理如此簡單,雅予都回來快半年了,褚家早該迎娶過門,沒了爹孃,提親的事褚夫人總得來跟哀家說一聲,這怎麼倒不露面了?”
李冕聞言蹙了蹙眉,隨後就哼笑了一聲,“還能為何?不想要雅予了,又不知該怎麼推,猶豫著呢。”
“嗯。”季太后斂了笑,“哀家也這麼覺著,不知聽信了什麼謠言鬼話!”
“鬼話?”李冕抿了口茶,眼中似笑非笑,“母后,今兒就咱孃兒兩個,何必藏著掖著?衍州案距今可三年多了,胡人當時屠滿城,怎的就帶走了她姑嫂二人?雅予一個小姑娘家又怎麼在那虎狼營裡頭活下來、還越發養得水蔥兒似的?”
季太后不覺咬牙,三年前季氏一族葬入皇陵,雖說她心裡愧疚,可這滿門忠烈的鮮血卻讓她身為季家人顏面增光、傲氣沖天!男人戰死,女人就該自盡以保清白!可恨那雅予丫頭任胡人劫擄去糟蹋盡,居然還有臉回來,簡直就是季家的奇恥大辱!滿朝文武驚訝錯愕,沒有人前說出口,卻難保人背後嗤笑!若非礙著景同那酷似季家的容顏、錚錚鐵骨的小性子,她連血脈都不敢信。身為姑母尚且如此,旁人家心裡更不知該如何!
“她家嫂子也是標誌人物,若非大著肚子,說不定今兒回來的就是兩個了。”李冕自顧自說著,臉上的笑不知覺摻進了酒迷之色,“也難怪褚家人膈應,這要是進門生出孩子來,到底是姓褚啊還是姓巴勒莫啊?”
“住嘴!”
李冕這才瞧見母后動了怒,緊著陪笑道,“母后也不必為此傷神,褚家再怎麼噁心也得給朕嚥下去。朕明兒就下旨,讓他們年內完婚就是。”
季太后長長嘆了口氣,“褚開誠夫婦青梅竹馬,二十多年一直是夫妻兩人相守,褚夫人眼中甚是看重這乾乾淨淨的血脈。如今要娶這麼個不清白的,頭上又有金光閃閃的帽子迫著人家不敢再娶側夫人、納妾,可真要是雅予給褚家傳後,豈非是一口死血堵在褚夫人心口?如今朝上咱們還得攏著左相,何必為這麼個丫頭讓他夫人不痛快,更讓褚開誠在朝臣面前失了顏面?”
“那母后的意思是就由著他撇開與雅予的婚約,另尋新歡?”
“那不能。雅予再怎麼說也是我季家人,傷了、殘了也由不得他們嫌棄!得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隨了褚夫人心願,又不能汙了我季家的名聲。”季太后說著,面上的顏色稍稍回暖,“給雅予一個身份,讓他褚家夠不著,各得其所。”
“夠不著?”李冕驚得挑了眉,“褚開誠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肅王爵給了小景同,雅予如今的身份連原先都不如,還怎的夠不著?”
“哼,”季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