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問你,你可知道你是怎麼病倒的?”
這一句問過來,心急如焚的雅予根本不知她意欲何為,只求乞般地看著她,只望能得著個訊息。
“你是累暈過去的!”
諾海兒突然傾身在她臉前用盡全力一喊,震得雅予一個驚顫!
“你宰過牛羊殺過雞麼?你知道一刀扎進皮肉中去再拔//出來要多大的力道?一隻剝了皮的羊,我用力捅也不過是七八刀就沒了力氣。那麼一個大活人,你哪來的力氣?整整紮了他六刀!”諾海兒喊著,滿眼是淚,攥住雅予的手腕揮在她眼前,“你看看,你看看!你把自己都傷了,得紮了多深、用了多大力!再多扎幾刀,就你這點兒勁,會累死你的!”
雅予驚得目光呆怔,這一個字一個字都彷彿變成了那慘白的刀刃直刺過來,鼻中湧起一股濃濃的血腥,面板上噴濺的熱突然燙灼,腦子裡颶風捲過一般奮力嘶喊,她殺了人!她殺了人!
“諾海兒!”眼看著雅予臉色煞白失了神,阿木爾趕緊喝住諾海兒,“魚兒姑娘,魚兒姑娘!這都是主人特別囑意,實則並未當真傷得怎樣!”
六刀!她整整紮了他六刀!他怎的還會不傷?!雅予掀開被子就要往外去,可不待離開床榻就被諾海兒一把摁住。
“你渾撞什麼!將軍若不是端端挺著讓你扎,就憑你,如何近得他身?!”
什麼……什麼?!
心慌錯亂的人再也分辨不清,當時的情景在腦中只有一片沽沽鮮紅的血,努力尋也尋不到他……可諾海兒的話又有哪一個字不真?他那樣的身手,就憑她如何能傷著他?她確是一刀又一刀紮了下去,扎得她虎口生疼,此刻手上還留著那刀在骨肉中遇阻反回的力。那,那他豈不是……天哪!天哪……
“姑娘放心,主人有把握,那幾刀均未中了要害。”
不想再聽誰保證,她要親眼見!哆嗦的手指不停地在阿木爾掌心划著,他人呢?他人呢??
“主人安頓好姑娘就返回喀勒了。”
他走了??他……
“將軍打仗從未受傷,如今一身六處刀傷,還有一處傷了小臂的骨頭!若不趕緊離開,一旦大營那邊兒知道了,你死一百回都不夠!”
“諾海兒,行了!主人是怎麼交代的!”阿木爾伸手去拉,直想拖她出去!主人千叮萬囑不許道他傷情,這小諾海兒如此口無遮攔,再把這病中人招惹得更重可怎麼好!
此刻諾海兒哪裡聽得進,一把甩開阿木爾,這幾日她不知哭了多少回,如今正正對質上了“罪魁禍手”又如何能不問個明白?
“我家將軍究竟怎麼你了?你下這麼狠的手!將軍當初奪回你和小毛伊罕,可算得是救命之恩?留下了命,還要養得活!你當這不足月的娃娃好養?你當只我一個像養狼崽子似的給口吃的他就能長?你可知道這小崽子下生就內裡不足?你可知道東拖西拽的他早就著了寒氣?光百日之內就病了多少回?又有幾回是差點死過去?!將軍不讓告訴你,只說不許見。開方診治,喂藥餵奶,你當都是誰?整日抱著守著,你當又是誰?等你見了的時候只知道崽子胖、崽子親,只當是老天一場雪一場雨就給他澆大了,你怎的就能看不見小東西是怎麼往將軍身上撲!你一賭氣,說走就走,主人也不顧了,崽子也不要了!哼!誰稀罕你要!橫豎你養了幾天??狼都比你有良心!”
再也招架不住,雅予哭了……
這一聲聲質問,有的話她不能答,有的話她答不出;這一樁樁隱情,有的她沒料到,有的……她根本就不敢想……
他為何瞞她?又為何要騙她孩子死了?為何要激她、任她扎?
她才不後悔……他是野獸,他是色鬼,他欺負她,他該死!……誰讓他不動,誰讓他不躲,他就是活該……他,他是個什麼東西,怎的竟是會使這種招?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橫豎什麼也不顧了,只管嗚嗚地哭,憋了這許久,那淚像決了口,止也止不住。嗚啞的聲音憋在喉中,胸膛起起伏伏,虛弱的身子徹底掏空了,氣息接也接不上。
小諾海兒本是義正嚴辭定要討個說法,這一瞧,這出手傷人的怎的還哭得這麼兇?可將軍囑咐過說什麼都任由她,不許攔著。這便也再沒了主意,一時又想著將軍那一身的血,諾海兒也忍不住捂了袖子哭起來。
床尾的小景同正是來回爬得歡快,原只看著大人們熱熱鬧鬧地說話,怎的出了這樣的動靜兒?小東西快快地爬回來,仰著小脖,眨巴著小眼睛愣愣地瞧。雅予哭得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