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熟悉溫柔的眼睛。
“莫怕。”
她淡淡一笑,“無甚可怕。”
……
來在門前,娜仁託婭略駐了駐腳步,看臥房窗上燭燈昏暗,曖昧地幽幽恍恍,心下更是不快,強自壓了壓,這才推開門。
進得門來,見外間桌邊一人獨自端坐正在飲茶,見她進來趕緊起身,“太師夫人,”
“褚大人,”
兩廂見禮,十分客套,像是白天那一場震驚下的怒然衝突從不曾有過。
“夫人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
客人問出了主人的話,竟是如此隨和。念在那臥房中的小燭影並非他兩個的不清不楚,娜仁託婭心裡雖不耐也便忍下,“我來瞧瞧雅予。”說著看向內室帳簾,聽他語聲低沉,不覺也隨著壓了聲音,“睡了?”
“嗯,今日她實在是乏了。”
他的答話並無甚不妥,卻這語氣如此親近,聽著讓人實在難以消受,娜仁託婭微微一笑,“褚大人,時候不早了,若是不往驛館去,前頭給你備了客房,不如也早點歇息。”
“哦,今晚我不走了。”
酸儒書生竟敢如此大話直接,娜仁託婭的笑一冷,“褚大人,你們中原人最講究男女大妨,如此行事不妥吧?”
“世交聯親,手足之近。”褚安哲安然落座,“回家途中臨行暫處落腳,明燭坦蕩,隔帳相守,何來不妥?”
“一掛帳簾便能撇得如此清楚?”娜仁託婭只覺一股心火躥上來,原先那些兩國邊疆、輕重厲害的計較都撇去了腦後,“褚大人若要當真論起親,不如咱們就論一論。不管雅予曾經是誰,如今她是我瓦剌六將軍夫人!夫君遠征在外,為妻獨守為人行事就該多一份計較。更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即便就是孃家的親哥哥來了,男女有別也理應恪守禮數。”
“太師夫人所言極是,”褚安哲淡然一笑,“那我這孃家人就敢問一句:小妹何時出的嫁?”
這一質問並非意料之外,這也是此事於中原解釋最尷尬之處,一板一眼的翰林院書生豈肯放過?娜仁託婭因道,“北山流放遭敵偷襲,他二人命懸一線,生死之劫。回到大營一個病痛纏身,一個被囚地牢百日之久。將將見了天日便逢中原換防、邊疆事急,老六領下帥印就匆匆上任。若說嫁,北山雅予就已然嫁了。一年夫妻做定,金帳之上誰人不知她是堂堂六將軍夫人?”
眉心微微一掙,褚安哲道,“夫人的意思是,木早已成舟,只是六將軍一直忙,沒空兒娶她?”
書生語氣極淡,心平氣和,一語點中要害讓這一番兒女情長之說顯得那麼矯情,娜仁託婭不覺咬牙,“老六為雅予以性命相護,闖下大禍。千里流放,她隨他走,是冷是苦,兩人相依為命!褚大人飽讀詩書,也是懂得人情之人,尋去根源是他二人的情意,還有什麼禮式能比得生死相守更結得百年之約!”
聞言褚安哲輕輕點頭,似是頗以為然,只道,“走北山之前,他們可已然夫妻做定?”
“不曾。”娜仁託婭心中明白,若說兒女情意尚能為這無聘無禮的婚事勉強辯駁,那強霸郡主一事就絕無申辯之處。
“那這麼說,雅予被帶走,冰雪千里,只是為六將軍陪刑?”
娜仁託婭蹙了蹙眉,“當時並無人知曉郡主的身份,只念他兩個情意早生,不忍分離。”
“這無關身份,尊貴的郡主也好,無根無基的孤女也罷,六將軍隨性起,可以讓她生,也可以讓她死。”
一字一句緩緩道出,語聲沉,面上那淡淡的笑容也隱去不見,書生一張清秀的臉在燭光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娜仁託婭也冷然道,“褚大人此話我無處辯駁,兒女情//事豈是旁觀之人能說得清。只不過,斷言之前,你不妨問問雅予,若她也道一切都是老六所迫,那我一家甘願領罪。”
“她心軟,情意之真我從未懷疑。只是,北山蠻荒之地,常年冰雪,野獸出沒,聽說數十年來,只有去,從無歸。六將軍為了一己之慾不計旁人生死,若非日後生情給了她一身婦人衣衫,他與阿日善,異在何處?”
“褚大人!”娜仁託婭猛然厲色,“你將入朝堂,言語要知輕重!莫為了一已私仇,扣下罪名,你可知這其中厲害!”
“十分厲害。”褚安哲站起了身,“所以,‘六夫人’三個字休要再提,為了我大周的臉面,也為了你,瓦剌的安危。”
公然的威脅出自翩翩書生,靜夜裡一身安然的儒雅之氣竟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比那廝殺戰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