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布拿著溼巾小心為她擦汗,“趕得太急了。為了兄弟,他連你的命都不顧了。”
“還不是託你的福。阿日善那上不了檯面的東西是誰安置來的?”
心裡微微一暖,他竟是喜歡她衝他發脾氣,如此他們之間才不會那麼冷…… “上不了檯面就該死?”
“怎的不該死?動老六的女人,他不是想死是做什麼??”
紹布也果然無話,草原誰人不知陰狠毒辣的悍狼老六,不知那廝是怎的為了一時爽快做這不要命的事。不再與她辯,端起高几上的藥,盛了一勺,輕輕吹涼,“來,大夫說不妨事,靜養安胎即可。”
娜仁託雅推開他的手,坐起身,“我該走了。”
她的語氣冷冰冰的,他卻從中聽出了不同之前的味道,輕輕嘆了口氣,“行了,十年就十年。”
“你若敢傷他!”
“你傷我!”
她聽了深深吸了口氣嚥下了後半句,沒應,也沒動。
“十年,讓他安穩給我待著!”
“放心,諾給你的。”
“你的諾,能信麼。”
兩人無語,帳中好是靜了一刻。他抬手重遞了湯藥,她低頭看了看,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
…
鵝毛大雪一夜之間將草原覆蓋,烏雲落去,天潔地白。一大早起來,營地裡便陸陸續續集滿了人,絨絨的雪被踩成白白硬實的路,人們悄無聲息聚往刑場。
千里流放,今日探馬大將軍要被貶罰至北山外,那最苦寒之處。那裡三季冰封,常年土凍,植被稀少,野獸兇猛異常。一旦流去,不必圈禁,無馬無車,茫茫荒野逃無可逃根本走不回來。自從有了這一刑法,犯人只有去,從沒有回。
十年禁,這判罰於眾兄弟來說實在是剜心之痛,可於大局來講已然是能求得的最好結果。
監刑臺上端坐著主審官奕宗王紹布、左翼大將軍素海、大夫人烏蘭和太師夫人娜仁託婭。
刑場正中已然備好了囚車並押送的人馬衛隊,人群烏壓壓圍滿了四周,其中有烏日根帶領的十五騎探馬赤軍小隊,更有那欽、諾珠並所有的親人。大雪很快就為人們覆上了一層白,雪很靜,人聲也安靜,等待著那曾經叱吒風雲的大將軍走上囚車,等待著這許是最後一眼的告別……
陪在英格身邊,雅予翹首而望、心焦難耐,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娜仁託婭來了,郡主的身份也已然曝露,怎的還不見有人來將她軟禁?怎的他還要受刑??難道,難道她堂堂大周郡主竟然只是為他免去了斬首?卻還要千里流放?這,這六兄弟怎的如此窩囊?!
時辰到,淒厲的刑號長長嘶鳴,驚得雅予在人群中狠狠一個冷戰。不對!她若是郡主就不該在人群中!再看紹布,神色如常,她站在外側離他這麼近,他非但不曾看她一眼,即便特意尋了他的目光去,他也毫無意思!雅予的心忽地明白了什麼,丟開英格,抬步就要往監刑臺上去,突然腳下一頓,猛想起臨別賽罕的叮囑,“不管事情如何變化,你都要沉住氣。”心又慌,她是不是太沉不住氣了?若是這一出去,公然夾在兩派之間是否更給他惹禍?他還說要她助他,還未等到那一刻,怎的能擅自主張?
死死攥著衣襟,雅予又強忍著站了下來。那一刻,究竟什麼時候是他的那一刻?
囚犯到。
簌簌的飛雪中,他一身薄袍,一路走來束著雙手,高大英挺,氣勢逼人,彷彿禮閱的主帥,又彷彿氣定神閒漫步天下。行到監刑臺下,看到娜仁託婭,賽罕唇邊帶笑拱手向上。人們都站了起來,娜仁託婭轉身步下臺階,紹布隨在其後。
“勞動三嫂了。”
“有媳婦兒了也不跟嫂子說一聲。”
“人家還不依呢。”
娜仁託婭笑了,“那你這罪可白受了。”
賽罕笑笑。
看他一身單薄,手都束得黑了血色,娜仁託婭咬了咬牙,從腰間拔出銀色的小腰刀就去挑那繩索。
“你這是要做什麼?!”紹布斥問。
“這能綁得住他?少做這噁心人的事!”
鬆了綁,賽罕輕輕轉轉手腕,“多謝三嫂。”
“你三哥讓我告訴你,累了幾年了,歇歇。”
“嗯。”賽罕點頭,有心想託付小景同,可看紹布在身邊,便嚥了回去。
娜仁託婭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道,“是那丫頭麼?你放心,我帶走。”
“哦,那倒不必麻煩嫂子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