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忽地一挑,一股暖氣撲面。
雅予一個激靈,不知哪來的力氣,僵硬的身體竟是嘎嘣嘣、磕磕絆絆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看著眼前人,一張嘴,用盡自己的力氣,義正言辭!“把,把孩子還給我!我即刻離,離開,絕不與你瓦剌拖累!就,就是死,死也不會……”
凍成了霜人兒,語聲都拐了調兒,這是哪來的勁頭還能擺得出這副臭架子?賽罕不屑地哼了一聲,抬手,一團溼乎乎的東西丟進她懷中,“洗去!”
雅予低頭一看:呃,尿布。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夠肥吧?(∩_∩)O~
暴風雪要來了,這個冬天究竟要怎麼過?
另:謝謝C和小狼崽子的雷雷!╭(╯3╰)╮
☆、第15章屈膝為奴四
外頭陰著天,雲層積得厚重,低低地壓著。無風無日頭,寒冷彷彿凝固了一般。天窗上掀開了毛氈,汗帳中透進雪涼的味道,雖是清冷卻畢竟採進了自然的光亮,不似從前那般陰森。
雅予跪做在氈墊上,面前擺了兩個大木盆,一個堆著衣袍,高高摞疊掩過了頭頂;一個泡了水,冉冉著熱汽。挽袖低頭,認真地搓洗著。
昨兒那人又跟兵士們在校場瘋了整整一下晌,回來後,身上的汗都溼透了,褲子和鞋襪不知怎的也都和了泥濘冰雪,打落不淨,只能脫換。說什麼練兵,雅予可是見過兄長當年在校場的風采,兵士們一個個佇列整齊、氣勢昂揚,指揮台上兄長手握令旗,威風凜凜。哪裡像他,身為主帥竟是能練成這副土匪模樣?再者,所謂“練” ,顧名思義,不精方才要練,哪能這樣回回動真格的,每日都有真刀真槍受了傷的兵士。這可好,沒有敵人倒有了真戰場。
胡人如何行事,這野獸如何行事,雅予原是一點心思都不肯費的,可這結果她卻不能不擔著。抬起頭,脖頸酸酸的,看著眼前這小山一樣的髒衣裳,不覺輕輕嘆了口氣,想當年府裡那洗衣裳丫頭一個月才一吊錢,現在想來著實少了。轉念又想,再少……再少也比她強,如今一個銅錢掙不得,還總怕那土匪主子挑眼。
悄悄瞥一眼那案旁的人,仰坐在帥椅中兩腳搭了案頭,手裡一疊子紙稿,說是公務吧,還不時擺弄小靴刀,悠閒得沒個正經樣子;說是旁的吧,可從早起到現在,一頁一頁看得好是仔細。雅予重低下頭,一個屋簷下,這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原是一刻都不想沾他的,可小景同被抱去養,還好歹給了她個棲身之處,兩下牽著,這便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個約法三章,板上釘了釘一般,說得在眼皮子底下就凡事都得在,規矩又大得嚇人。此刻搓洗著也不敢弄出水聲,小心翼翼。
怕不怕的,最好莫惹得他開口,她受不得那低沉的語聲;最好莫惹得他看她,她受不得那陰寒的目光;最好……最好莫惹得他想起她,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錯開活……
看完三哥傳來的各處天氣及雪量的監測文錄,賽罕又仔細翻看著兵士們的傷病和用藥情況,大雪封營之前原當得送幾個回大營去養,如今看來倒也不是非去不可,再說弟兄們也不願意走,不如就由他多精心著些,全部留下。
一心多用,余光中一直放著那離得他遠遠的人,若不是帳壁攔著不知要逃到哪裡去!自那一夜把她丟在雪地裡,當真是把這郡主殿下給得罪了,雖說是還能跪下身、行得事,可那嘴巴里再不肯多給他一個字,除了“是”就是“嗯”,真真成了啞吧魚兒。王八犢子!還敢跟爺逞脾氣?還敢給爺使性子?你可認得你家主子是誰?好,橫豎閒來無事,陪你耍耍也無妨。
啪!一疊子紙撂到案上,賽罕坐起了身。眼看著那邊的人應著聲身子就顫了一下,頭更低。哼,裝得倒挺像,白日裡不敢看他,夜裡卻死盯著,不到實在困得受不得不肯閤眼,防備著他彷彿他是頭餓急了尋食的狼。這般緊繃著弦,倒要瞧瞧她還能撐幾日。便當真是個鐵打的人,也有那扛不得的錯,不犯也得犯!
看雅予起身拎了木桶出帳去,賽罕未動聲色,只在心裡想笑。讓她在帳裡洗衣裳原本只是想迫她不自在、時刻警醒著自己奴隸的身份,誰知倒讓他因此得了樂兒。那麼小個人,那點子力氣,端碗飯都懸,這粗使的活簡直就是耍猴兒。偏他又個子高,衣袍長,原先都得兩個半大小兵合夥擰,如今只她一個,再沾了水又大又沉,她想淘乾淨,整個人就都得站起來,昨兒那一次愣是被溼衣裳帶倒撲進盆裡,濺了一頭一身的水,那個笨樣兒,看得賽罕差點沒笑出聲兒來。
再有就是這拎水,給個大桶她拿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