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真是明白我,她那麼輕易地猜出了絲絛就是那條絲絹的主人。
我不知她是怎麼猜的,反正她心中明瞭,不然不會將絲絛領至太液池中央的水榭裡,遣散了伺候的宮女,自己也退到了外廊。她這一序列雲流水、不著痕跡的舉動,我十分驚訝,也十分感激。
淡紅的簾子透著陽光,曖昧不明。
我坐著,絲絛站著。只有這樣的角度我才能看見她的臉。
那淡紅、曖昧的光照在她臉上,像染了胭脂。
我說:“抬起頭來。”
她抬了頭,眼睛卻仍然看著地面。
“你不敢看我?”我靠著椅背,眯眼笑了,“是不是欠了債,所以心虛呢?”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隨即朝我跪下了。
一襲繡著桃花的白裙全鋪在地上,像四月的落英。
我俯身,輕輕捧起她的臉頰,呼著粗氣問:“為何是察德?你貪圖他的權勢地位、還是家世錢財?他所擁有的一切,我全都有。你想要什麼,我便能給什麼。告訴我,你圖什麼?”
她緩緩抬眸看我,說:“圖喜歡。”
我不信,她那雙朦朧的眼,隔著霧、隔著煙,我怎麼都不信。
乾笑兩聲,指著她一字一句說:“不要騙朕。”
“你喜歡察德?你喜歡他什麼?”
“我可以為了你不要命!”
“為何偏偏是察德?哪怕你嫁到天涯海角去,為何要嫁給我弟弟!”
我大概已經失態了,像個任性的孩子衝她撒氣。
可是她跪在我面前低眉順目,不言不語。
這大理石的地板很涼,隔著靴底我都能感覺到那股涼意。不忍心,於是閉著眼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拉入自己懷裡死命地抱著。
她掙扎,嗓子裡發出低啞的呼聲。無助、悽惶,帶著幾分慘烈。
我鬆了手,任由她退到了角落裡,躲得我遠遠的。然後疲憊地窩在椅子裡望著她,說:“你還欠我一隻碗。”
“會還給你。”她扔下這幾個字,頭也不回地衝出去了。
隔著淡紅的簾子,看見麗妃追她去了。空蕩蕩的水榭裡只剩我自己,手指上還殘留了她肌膚的觸感,那麼涼那麼軟。
可惜,那些美好的念頭都是我自作多情,她說她喜歡察德。
孔雀藍…7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補全 水榭外面是一片開得燦爛的蓮花,幾乎能與驕陽爭豔。
我覺得刺眼,宮裡的一切色彩都太過刺眼,只有她是溫和的、安靜的。
麗妃很快回來了,踟躕在簾子外頭,終於進來婉轉地勸我:“皇上,有些東西雖然喜歡,但也不能明的去搶。”
“她人呢?”
“我送她去佛堂陪著甯太妃了,到底是人家兒媳。”麗妃低聲說著。
我無奈笑了笑,問:“母后會留甯太妃用膳吧?”
“是,今日吃齋,已經準備下了。”
“吩咐他們多準備些,朕和皇后也去。”我說不清楚為什麼要帶上皇后,只是無端端地冒出這麼個念頭。皇后近日裡寵玲瓏,隨時隨地都帶著,或許我是想見兒子了。
從佛堂出來,甯太妃和母后有說有笑。我派人提前去說了,母后知道我和皇后會來。一見著嬤嬤懷裡的小不點,母后刻板的容顏頓時化了些溫柔出來。
甯太妃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強笑道:“喲,大皇子都長這麼大了。”
我望著她點點頭:“入冬就要抓周了。”又問,“對了,小郡主何時抓周?”
“就在下月。”甯太妃乾笑幾聲,有意無意地瞥向身後的絲絛,“方才在佛祖面前誠心祈求了,讓我這新進門的媳婦快爭些氣。”
“抓周的時候遣人來知會一聲,朕也去湊個熱鬧。”我笑呵呵地說著,視線不由自主落在絲絛臉上。她始終垂眸看著地面,神情如一碗平靜的水,沒有丁點波瀾。
皇后從嬤嬤手裡將玲瓏接過來,開心地笑著:“等小郡主抓周的時候我們也去看看罷,讓玲瓏早些知道什麼是抓周。”
母后也笑起來:“他那麼小,哪裡能知道?”
甯太妃將絲絛往前推,對皇后笑嘻嘻說:“皇后娘娘,讓我們小妃也抱抱,沾沾皇后的喜氣罷。”
皇后倒是大方,炫耀一般地將孩子捧到絲絛面前。
絲絛愣住了,有些慌張。我極少看見她這樣的神情,就好像上次在河渠的冰面玩耍,她也會這樣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