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字,登時如最強的清醒藥劑,將她喚醒。
“你們在說些甚麼?”
幾名婢子一回頭,見自家主子素衣披髮站在迴廊上,不由地噤聲。
倒是有個膽大的,回道,“回小主,奴婢們方才從內務府回來的路上,聽了些風言風語,不敢汙小主的耳。”
陳芳儀雙眉微蹙,“說罷,也好解解悶兒。”
待她們支離破碎地將聽來的訊息說完,陳芳儀素來波瀾不驚的臉容,血色盡退。
凌平王部下途徑城外青馬橋時出了意外,至今無確切訊息…
晌午姜嬈說的…竟是真的,她果真下了狠手!
華音閣上下,從沒見過自家小主如此急迫的一面,她綰了簡單的髻,釵環全無,徑直趕往初棠宮。
誰知在殿外,得到了姜嬈陪武安侯兄妹出城遊玩,至今未歸的答覆。
姜嬈不在宮中,這便更印證了猜測。
一貫冷靜自持的陳芳儀,終於亂了心神。
宮中如今鄢秦候夫人的眼線留下的極少,她幾乎不曾認得,都是憑著和凌平王的直接聯絡來履行任務。
這一斷,就切了乾淨。
她憑著回憶尋了幾處埋伏的線人,但得到的結果不是被打發出宮,既是犯錯被處罰了,是以泱泱紫微城,如今竟留她孤身一人。
從未有過的孤獨無助之感漸漸蔓延,腳步行至幽禁鄢秦候夫人的行宮前的樹林時,立了片刻,終是迴轉。
腳步聲從殿外響起,陳芳儀起身迎駕,羸弱的身子在夜風中格外蕭瑟。
衛瑾開口,說出的話卻不是她料想中的任何一句。
他說,秋夜好景,要她伴駕同遊。
月下六馬驅車,良辰美景,但洶湧的暗潮卻隱在表面的平靜之下。
蒼穹如墨。
陳芳儀端坐在車廂一角,望著眼前男人冷峻的側顏,良久才怯怯地問,“夜已深,不知陛下要嬪妾陪您往何處去?”
衛瑾靠著車廂閉目養神,“等下便知,愛妃莫急。”
漸漸的,軒車衛隊已經奔出城門。
車轍下的路面崎嶇不平,即便是裹了厚厚的氈草,也仍是左搖右晃。
眼前男人終於張開雙眼,車外呼嘯漸進的烈烈風聲夾雜著混亂不堪的喧鬧,陳芳儀心中涼透,終於清醒。
衛瑾不語,一動不動地凝著她,猛地掀開簾幕。
夜風混著泥土腥氣撲面而來,目光所及,青馬橋上正激烈交鋒,硝煙四起。
處處橫屍,血流成河。
陳芳儀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營帳,那飄動的衛旗上是暗紅紋繡的“凌”字,染紅了她的雙眸。
衛瑾伸出手,狠狠地捏起她的下頜,抬起來,“朕的愛妃,今晚這場好戲,才剛剛開始,朕知道你會很想親眼看到。”
隨著馬車行進,各方暗衛齊齊出動,曠野之上,登時數百人集結,將皇上緊緊護在當中。
有序穩健地穿行而來。
平靜的青馬橋上,盛家軍部將和凌平王餘部仍在浴血奮戰,如今殺紅了眼,走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衛瑾登上瞭望臺,憑欄俯瞰,但見凌平王大營仍在死守最後一片土地。
身旁的女子衣衫單薄,面容呆滯,除了一雙會轉的眼眸,整個人似泥塑一般定在原地。
突然號角聲驟停,凌平王大營緩緩拉開。
漸漸闢出一條血路。
一人一馬,在月下緩緩前行。
衛璃面容蒼白,衝著高臺上淡淡一笑,那笑容萬千妖嬈,直讓九天層雲都失了顏色。
陳芳儀只覺得,整個心房都被他狠狠揪起,揉做一處。
兩方對峙之時,並未有人發現,武安侯的車馬,正從南面緩緩駛入,同行的,還有數十名精銳衛尉。
掀起的窗簾中,露出半張皎潔的臉龐。
姜嬈緊緊注視著瞭望臺上的一舉一動。
“凌平王,朕知你素來憐香惜玉,自己的女人,總不捨得傷害。”衛瑾冷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只見馮淵將陳芳儀往前押著,微微一送,便掛在高臺邊緣。
那女子纖瘦單薄,烈風將她裙襬吹得肆意舞動。
不知為何,這一幕入眼,姜嬈猛地捂住胸口,被突如其來的絞痛襲擊。
連珏輕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問,“可還能撐得住,不如就和玥兒留在此地,戰場不適合女子。”
“還請侯爺帶我過去,我要見她。”姜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