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丫頭都年紀小小,資歷淺地位不高,幾乎都沒去過前院,更別提能去宴客之類的大場面了,因此也沒見過幾次石良渙本人,然而這府中能叫石尋雪如此順從親近的男人,除了府中男主人還能有什麼人?
石良渙冷眼一掃,將這不大的偏院看了個究竟。
院子不大,雖然沒有那麼精緻華貴的擺設器具,但也算清爽整潔。空地上種著兩株橘樹,地上倒算乾淨,只有零星幾片被風吹落的枯葉,這些小丫頭在本分職責上也沒怎麼偷懶。
然而,這一切落入石良渙眼中就成了寂寥破敗了。
雖然這院子是府中後院的最大的一個,但是看這院子裡的樣子,竟是什麼都沒有,連盆像樣的盆栽擺設都沒有。
他曾去過幾回張姨娘的屋子,她房子周圍擺了不少時鮮花卉,俱是開的鮮豔芬芳的花草,院中還豎著鞦韆架子,想來便知是那庶女香玲的玩物。就連屋簷窗欄下都插著花枝,風雅又美觀。
可是尋雪這裡呢?
僅一個乾淨爾。
乾淨到連應有的擺設都沒有。
在看看那些小丫頭,相貌平平,瞧起來也不是手腳伶俐的樣子,這樣的丫頭尋常富貴人家用著都嫌寒磣。
石良渙臉色陰沉,衛氏使得好手段,將尋雪身邊近身伺候兩個丫頭選的好相貌好身段的來糊弄他,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她有多賢惠敦厚!
屋外尚且如此,屋裡又是如何?
石良渙進到房中時,臉色沉得能擰出水來。
三倆桌椅,桌上擺著一副茶具,細眼一看卻只是尋常瓷色花樣,在外面瓷器鋪子裡抬一抬手便能打碎幾副的貨色。
整間屋子都沒有什麼擺設,隔間用的博古架上空無一物,若不是房子大小擺在這,他簡直要以為這是丫鬟婆子住的房子了。
石良渙閉了閉眼,將滿臉糾結尷尬的石尋雪留在身後,徑自走進內室,冷目一掃,直直走到衣櫥邊。石良渙是顧不得男女之別了,反正石尋雪是他的女兒,還是個小丫頭呢。
嘩啦一下開啟衣櫥門。
衣櫥內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然而這更顯得衣物的分量之輕,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放在衣櫥裡,竟上下三層,連兩層都沒有擺滿。
石良渙伸手抽出最底下的一件,洗得顏色褪得變了樣的舊衣裳,看那衣裳大小,是尋雪幼八九歲時身形的衣裳了。
“那是小姐八、九歲時的舊衣裳,大多不能穿得衣裳都被奴婢拆了或是改成鞋襪物件兒,或是用來縫補舊衣了。”不知何時聞風而來的楊靜芙打破室內的寂靜和沉鬱,平靜地說道。
石尋雪靜靜地立在身後,不言一語,只是眼眶隱隱泛紅。
那些小丫鬟們更是緊張地看著這一幕,隱隱察覺到了這凝重的氣氛,彷彿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正在發生,大氣都不敢喘。
石良渙手一頓,然後動作更快,唰唰抽出那些衣物,舊的、舊的、舊的都是舊的。
竟是再沒有一件比尋雪身上要新的了,那些衣物的顏色大多都是些顏色寡淡的,很少有紅的粉的鮮豔顏色。
漆色半舊的梳妝檯上擺著一隻百寶匣子,匣子上沒有鎖,石良渙開啟匣子就笑了,難怪裝貴重物品的匣子竟然不用上鎖呢。匣子裡首飾的稀少程度,就算少了一隻也立刻就會被發覺,誰敢偷?下人敢偷摸主人東西無非是主人的東西太多,就算夾帶掉一兩隻也不會被發覺罷了。
難怪尋雪總是穿著那一、兩身衣裳,總是戴那一副珠花了,只有那些能見人啊。
這些首飾竟然都是銅胎的,點翠也罷,鎏金也罷,那樣式就不是新穎的稀罕物件,俱是些便宜貨色。
拿出去賣都不值錢,誰會偷?
“是我太信任她了,是我糊塗。”
這寒酸的景象刺痛了石良渙的眼睛,背對著石尋雪,石良渙痛苦的閉上眼,也擋不住那後悔的淚水。
在外的衣物尚且如此,不為人知的待遇呢,尋雪這些年吃的什麼用的什麼?是不是他嫌繁瑣而更改的規矩卻反而是害得自己女兒更加方便得被繼室苛刻?
他的尋雪那麼靦腆膽小,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太冷淡,才導致他的女兒有苦無處說?若是他常常和尋雪見面,也不至於今日才察覺到女兒的狀況!
石良渙後悔極了,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順著尋雪的做法和她疏遠。女兒年幼不懂事,他難道也傻了不成?
楊靜芙眼眶噙淚,滿腹說不出的心酸。
她自己無能,無法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