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因為沒有點油燈而顯得很昏暗,屋外的燈光透過紗窗投射在地上,兩人的臉上印著斑駁的光影,蕭瑟,失意。
她們的影子被長長的拖曳在地上,隨著外面的天色愈加黯淡,而漸漸形成扭曲畸形模糊的一片,那麼沉重而晦澀。
有多重腳步聲漸漸近了,穿梭過長長的廊道,伴隨著什麼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近在耳畔一般。
握著孟雲兒那隻冰涼的手倏然緊了緊,隨即又放鬆了下來。
屋外,有人不高不低的聲音。“孟姑娘,楊姑娘,奴婢奉命來服侍兩位姑娘梳洗。”那措辭恭敬的聲音很平靜,口中的稱呼彷彿是在叫什麼器物一般,冷淡沒有生氣。
來了。
孟雲兒隱藏在黑暗中的臉平靜而淡漠,她垂眸,輕聲回道:“請進。”
隨著她這一句話,房門被吱嘎一聲開啟,昏暗空寂的房內走入十幾個宮人。
領頭的宮人皺了皺眉,問:“天色已黑,姑娘怎麼不點燈?”
孟雲兒掀起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來,聲線有些繃緊。“是我光顧著說話,結果忘了時辰。”
那人聽了她這般等同於沒說的話,卻眉頭舒展了。想著今夜就要侍寢君王了,心中緊張害怕是在情理之中,因而忘記點燈也是正常的。
於是他也不再多說,示意宮人把屋內的油燈點亮。隨著一盞盞油燈的點燃,昏暗的屋內眨眼間就燈火通明瞭起來。
這十幾個宮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捧著拎著一些東西,只見她們井然有序的將手中的東西擱置下。
有四個身強力健的宮人分別抬著兩個浴桶進來,拎著水桶的宮人將熱水和冷水灌進浴桶裡,沒一會兒,屋內便升騰起了一片溼熱的霧氣。
領頭的宮人微微躬身,說:“還請兩位姑娘移步,奴婢先行退下了。”他是男子,接下來他就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楊萍兒還明顯回不過神來,孟雲兒便點點頭,謝過他便讓他退下了。
然後,孟雲兒和楊萍兒便在宮人的服侍下,散去髮飾,脫淨衣物,跨進浴桶裡被搓洗了起來。這真的是搓洗,那些宮人活像她們一輩子沒洗過澡一樣,使勁兒的搓洗。兩人很疼,卻沒有言語,只咬牙忍耐著。
從頭到腳洗乾淨,擦乾頭髮之後,那些宮人又仔細的給她們抹上了香油香膏,將手腳的指甲修剪成漂亮圓潤的形狀。
換好衣裳,梳好頭,上好妝容,兩人簡直像是脫了一層皮一樣,手腳都無力了。
接下來,那原先領頭的宮人又進來了,他直視兩人,目光平靜,隱含著莫名的深沉意味。“孟姑娘,楊姑娘,奴婢有一句話要提醒兩位姑娘。在這宮廷中,所有人都是惟君命而是從。君就是天,而其他人只要聽從君主的命令就行了。在這宮廷裡,只要記著一件事就是一言一行都要循規蹈矩。你們要做的,就是讓君主高興。”
這話實在太苛刻,似是把他們當做了沒有生命的卑微存在。薄弱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破,楊萍兒手死死攥緊。
孟雲兒神色平靜,靜靜的對視他。
那宮人看著孟雲兒,不知多久,他忽然意味莫名的一笑。
“已經準備妥當,時辰不早了,請兩位姑娘上輦,赴往平陽殿。”他復低下頭去,恭敬地說。
聽到這句話,楊萍兒下意識地看向孟雲兒,眼神倉惶迷亂。
孟雲兒笑容輕柔的用眼神安撫她,無聲的呢喃一句。“別怕。”
宮人們擁簇著將她們引上兩架輦車,此時正值春季,夜色微涼,她們身上半透的紗衣遮不去微涼的夜風。
進出宜春宮畢竟的路上,角落裡散立著幾個人影,她們或聚在一起說話,或是倚欄獨坐,而目光卻是不約而同地凝在這兩架輦車上。
在路過她們時,楊萍兒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從她們身上掠過。有那麼一瞬間,楊萍兒以為自己因為恐懼而眼花看錯了,因為那些女人臉上的神情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那麼難以言喻的……狠辣,與期待。
打了個寒顫,楊萍兒下意識的摟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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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了半個宮廷,輦車終於在平陽殿前駐足了。那宮人上前和殿外佇立的宮人交談。
沒有宮人請她們下輦,她們便留在輦上等待。沒一會兒,那領頭的宮人便回來了,他走近楊萍兒的輦車,低聲說:“請楊姑娘下輦吧。”
楊萍兒神情一緊,雙手緊緊攥住了裙襬,慢慢走下輦車。
孟雲兒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給她話,此時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