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就見小傢伙直直地躺在床上,小臉慘白,雙眼合著,眼皮子還時不時地發抖。
百里安撲過去,輕聲喚道:“小寶貝,媽媽來了,你醒醒呀?”
孩子哪裡有反應,身子也逐漸隨著眼瞼抽搐,時而好像木頭一樣呆滯,時而又好像上了發條的玩偶抽搐著四肢。
終於,王淳來了。他趕忙給孩子施針,孩子漸漸平靜下來。王淳擦了汗,檢查著孩子身上的銀針,百里安看著,就好像她那日生他時的摸樣,滿滿的如同刺蝟。
“王大人,怎麼樣了?”
王淳搖著頭:“只是拖延時間,就這一兩個時辰了。娘娘要對殿下說什麼,就說罷。”
從他出生那天起,她就已經知道這一天。只是這一天真得來了,卻變得不能接受。
她甚至都不能抱孩子,因為他身上都是銀針。她只有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
說什麼?這一個月的時間,她天天都與他說話。真得已經,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百里安摸著他的髮絲,軟軟的,並不多的髮絲。
“媽媽,給你唱歌吧,你每次聽到媽媽的歌聲,都會張開眼睛。今天,你也能張開眼睛看看我嗎?”
奶孃扶著床架,捂著嘴巴。她不敢發出聲音,可她的眼淚卻如同決堤的洪水。王淳站在百里安身後,一雙褶皺的臉也被淚水淹沒。而百合跟青雨,更是彼此扶著對方,才不至於癱軟在地。門口看著的小歡子,紅著眼睛,眼神充滿了哀痛。
只有百里安在笑,在對著根本沒有看她的孩子笑,就好像孩子能看得見。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弄髒了美麗的衣服,卻找不到別人傾訴。聰明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遺失了心愛的禮物,在風中尋找,從清晨到日暮。我親愛的小孩,為什麼你不讓我看清楚,是否讓風吹熄了蠟燭,在黑暗中獨自漫步。親愛的小孩,快快擦乾你的淚珠,我願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在大學宿舍的鋪位上,聽到了這首歌。只是靜靜地閉上眼睛,想象著那樣的情景。一個小小的孩子,無助地面對著黑暗。他只有可憐巴巴地看著你,期望著你能給他力量。
哪裡想得到,那個孩子,會成為她的親生骨肉。
一首歌,唱得屋中所有的人肝腸寸斷。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孩子那雙漂亮的眼睛突然間睜開了。
百里安一顫,趕忙呼喚王淳來看。孩子的眼睛,睜得如同正常一般,那夜下潭水的深邃,卻在逐漸渙散。王淳眉頭一皺,趕忙試探孩子的鼻息。之後,他轉過頭看向百里安,眼淚簌簌地落下。
百里安後退一步,青雨跟百合趕緊上去扶住她。而王淳,則是默默地拔掉孩子身上的銀針,之後退到一邊去。
孩子,就那麼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他從未這樣睜開過眼睛。可他,卻再也閉不上,再也看不到。
百里安輕輕地抱起他,將他抱在懷中。閉著眼睛,靜靜地閉著眼睛。
秋玄,玄煜,你們要照顧好他。
“娘娘,御書房的公公來了。”
百里安抬起頭,看了一眼奴才們,趕忙放下孩子站起來:“青雨、百合,你們快擦乾眼淚跟我出去,其他人都留在這裡。”
她最先走出去,兩個宮女擦了眼淚,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主子,也跟著出去了。
御書房的奴才,為首的就是陸海。他捧著聖旨,一臉的喜氣洋洋。他們當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當然笑得很燦爛。
“娘娘,陛下給三皇子取名字了,這是聖旨,娘娘接一下旨。”
百里安帶著武華殿其他奴才跪下,陸海便攤開聖旨唸到:“賜名三皇子玄穹,予以天地無邊。欽此。娘娘,恭喜娘娘,恭喜三皇子。”
百里安帶著奴才們站起來,接過了聖旨,淺笑著說道:“多謝陸公公,來呀,看賞。”
陸海又對百里安說道:“另外,陛下命奴才帶個口訊,今日晌午在月鸞殿用膳,請娘娘也一同過去。”
百里安頓了一下,端木蒼蘭,你在打什麼算盤?
“我知道了,多謝公公。”
陸海看到百里安的表情有些僵硬,又看到青雨跟百合紅著眼睛,不由得地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百里安抬眼看了他一下,他便趕忙諂笑著說道:“奴才管得太多了,奴才等這就告退。”
陸海走後,百里安站在院子裡,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