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批奏摺的手一頓,一滴墨水順勢滴落在紙面上,暈染出一抹黑色印記。
他沒有抬頭,反而繼續寫著自己的,殿中侍衛跪在地上,等了許久許久,以為他不會再出聲的時候,聽到了一聲極淡極輕的,嘆息聲。
君墨:“給他們安排一個宅子,等皇后情況好些了,再作打算把。”
侍衛低頭:“是。”
一旁的李公公不敢插話,伺候皇帝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他也是看的透亮,等人都走了,他才彎腰勸道。
“皇上,您這又是何必……”
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話說出,像是打在棉花上,男人專注地看著奏摺,宛若未聞。
天色漸暗,面前一堆小山似的奏摺也已經看完了,君墨這才擱下了筆,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頂著前方,“走吧,隨朕去見見皇后。”
李公公連忙反應過來,端正姿勢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擺駕——承德宮。”
承德宮內。
所有宮婢都戰戰兢兢地做著手頭上的活兒,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顧貞然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個世界的時間軸,大概和她原來的世界不一樣,雖然和她熟悉的時代背景相似,但有些人或有些事卻完全不同,皇帝的後宮裡沒有寵妃,而云貴妃,哦不,現在應該趁她為太后。
太后看起來卻十分雍容華貴,像極了一個後宮的掌權者,她坐在她的身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眼波流轉,把玩著手中的茶盞。
道:“哀家這次過來,是來恭喜皇后的,你命不該絕,連老天爺都護著你,如今更是百姓心目中的國母,於情於理,這掌管後宮的鳳印,哀家也該交還與你。”
她雖然這麼說著,但是臉上的神情和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完全相反。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在說反話,在她還是雲貴妃的時候,就以野心聞名於後宮,當時誰站在她對立面,誰的下場就不得好死,聽聞過雲貴妃的歹毒的人,哪裡來的膽子和她反著來。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顧貞然,她也一定會順著太后的意去講,但是現在,望向她的眼神,幽幽泛著冷光。
她笑道:“太后客氣了,就為了這件事,何須您親自跑這麼一趟呢?”
太后:“哪裡,好歹哀家也替你掌管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同你講仔細才好。”
顧貞然笑笑,聽她繼續說。
即沒有想象中的退卻,也沒有受寵若驚的誠恐,只是安靜地待在那兒,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這讓說話中的太后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以前那個時候,面對比她位分高的那幾個女人,覺得自己無論怎麼樣,在他們眼中都是一個渺小的存在。
這種感覺讓她不爽,十分不爽。
前一秒還笑眯眯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連話都不講了,板起一張臉坐在原地。
在她身邊伺候的嬤嬤見了,連忙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替她講道。
“皇后娘娘,恕奴婢多嘴一句,這宮中的大權也不是那麼好掌握的,您如今才初醒,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底,太后娘娘畢竟管了那麼多年的後宮,不如您看……”
顧貞然笑笑,對這些玩意兒她還真是不在意。
但是,看著眼前這張醜惡的嘴臉,她就能想起往日的怨恨,如今她不爽快了,她也別想好過。
顧貞然道:“嬤嬤說的有理,但是,雖然如此,我也不能因此把所有的重擔都讓母后替我扛啊——”
嬤嬤瞪大了眼,看著她繼續說下去。
“母后從以前就為這些瑣事操碎了心,如今歲數大了,也不應當讓您再如此辛苦,雖然我現在不懂的事還有許多,但若是一直以來母后,而不去作為,必定是永遠都無法成長。”她說的情真意切,言之鑿鑿,對方卻聽得幾乎要吐血。
雲貴妃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如果不是太離奇,她幾乎要懷疑眼前這個兒媳是不是自己熟知的那個顧貞然了。
顧貞然說著,衝身旁的大丫鬟說道:“還不快將鳳印收下,沒看見嬤嬤拿的多累嗎?”
丫鬟連忙上前。
太后一行人,原本就不是真的想給,但是話已經說出了口,也不能死皮賴臉地拿著,真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太后氣急,差點拍桌站起來!
“你!”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一聲公鴨嗓。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