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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我家月兒啊,上次算卦先生批了八字,說她命裡有金,招弟帶子呢。這不,就給我引來了倆小子。”開口說話的是榴大嫂子,石榴花原本就是多子的象徵,她的肚子也對的起她的名字。成親頭年就得了個女,第三年一胎就得了對孿生子。她如今一心想著要把書月認給袁夫人當幹閨女,每次請安的時候,都要見縫插針的提上一提。

“這次老太爺做壽,她自己繡了一副床帳,一套鞋襪,還有荷包香囊,那活計做的呀,嘖嘖,不是我自誇,真是鮮亮。”她一邊說笑,一邊又拉了書衡的手:“大小姐,想不想跟月兒姐姐學一學呀?”她的掌心熱乎乎的,有點汗膩,書衡被她握著,心裡總覺得膩歪,有點後悔自己幹嘛不裝睡。

就在這時,隨後趕來的蓮二嫂在簾子外聽了個仔細,忙提腳進來,開口就道:“依我看,七嬸命相上少了個生兒的星,得現有個兒子補上這星的空位,這金童才會慢慢來投胎。”得!先一個還是委婉的說認乾女兒,這是直接要送兒子了。此語實在過於唐突,你這不是變著法說袁夫人命中註定生不出兒子嗎?難不成你還想讓你的兒子當人家的世子?滿室的人聽了有皺眉的,有壓笑的,也有裝作聽不見的,都瞧著袁夫人和四老太太。

蓮二嫂子恍若未覺,或是覺了也在厚著臉皮硬撐,猶自說道:“我們家那三個兒子喲,松哥兒大了,童生都當了,自不必說。可柏哥兒,杉哥兒都是又聰明又俊秀呢,上次在族學裡,先生還誇杉哥兒的童子文有功底。剛好他人就在呢,我叫他過來瞧瞧依我看啊,不如……”“咳咳。”四老太太狠命的咳嗽了兩聲,兩眼直直的瞪了過去。蓮二嫂子彷彿被針戳了似的,皺縮了兩下,這才撇撇嘴,不甘不願的在一邊坐下。

“這古書上說的好,盤古開天以來,天地之間便有賢人智者,也有莽夫奸佞,前者和天地靈氣而生,後者帶陰邪煞氣而降,我剛請世外高人批了命文,又託欽天監的關係掐算了星象,觀測陰陽術數。公爺如今二十有五,而我也在花信年華,求子嘛,不急,怕的是得不到好胎。依我看,若是苗子不好根不正,那多半不學無術敗壞家風,此時有子不如無。公爺與我心意相同,都覺得兒子要生卻也不是隨便生的。”袁夫人杏眼斜睇,掃視眾人,唇角一點輕嘲要遮不遮。言外之意很明顯:你們倒是有兒子,可你們的兒子有哪個教養出了大出息?這又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袁氏長房向來人丁不旺,老公爺自己僅得一兒兩女,一女還是庶出。自己又是英年早逝,遺留下孤兒寡母,身在大族之中,很是受了些欺負。書衡這位爹爹瞧著溫其如玉,和其如風,實則手段狠厲心腸決絕,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用強硬手腕整垮了兩個異心叔伯,族中各房總算不敢小覷。可如今國公爺成婚六七年,卻依舊沒有兒子,未免又有人開始動了那不該有的心思。那四叔公硬要送個蘭姨娘給爹爹難道僅僅是報恩?這麼一想她就覺得脖子上的貔貅火燙火燙,恨不得立即扯下來。

屋中的氣氛已經開始冷淡下來,風暴的核心袁夫人卻完全沒有緩和情緒的意思,她顯然不打算理這幫“隨便生孩子”的女人了。纖纖十指驕矜的捧著小蓋茶,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擦著杯體,發出刺耳的嚓嚓聲,卻半天都沒有抿上一口。末了,還是一個穿寶藍對襟褂子豆綠羅裙的年輕媳婦笑著打破了僵局,把突破點安到了書衡身上。“還是夫人講究,原來懷孕生子還有這麼大學問,今個兒,我可算長見識了。難怪妞妞又俊俏又聰慧,原來是好魂兒託生的呢。”

書衡看看這位叔嫂,又看看袁夫人的臉色,決定不要臉一點,於是很是“驕狂”的回答:“那是當然的!”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她身上,於是書衡決定更不要臉一點:“我本來就是又聰慧又俊俏嘛,一看就知道是公爺夫人親生的!別人哪能隨隨便便就又聰明又俊俏呢?”袁夫人捏捏她的糰子慈愛的笑了,屋內人也都笑出來藉機下臺。倒是四老太太一邊笑一邊看著書衡,心裡暗驚:若是隨口說說倒也罷了,可若是有意為之,察言觀色扭轉局勢,這娃娃未免也太不簡單了些。她又看看書衡,這丫頭正把小胖手攀在袁夫人臂彎上撒嬌,頓時覺得自己想多了。

不管眾人怎麼想,書衡卻不打算再呆下去了,這屋裡的味道她很不喜歡,但是現在壽席都還未開,她便是藉口“我想爹爹啦”也無法離開,只能先到屋外透透氣。她隨手一指,對著紅豔豔盛開的一樹石榴:“蝴蝶!好大一隻蝴蝶飛過去了!我要蝴蝶。”然後不由分說的溜下椅子,蹣蹣珊珊往外跑,袁夫人好似知道女兒心思,並不阻攔,只給身後紅袖使了個眼色,讓她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