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家人,更不敢想起廣州的妻兒母親妹妹。不知道她們是不是知道了這場鉅變,是不是知道了他的音訊?會不會急著想回長安?只要不回來,那他就能放心許多。那裡有母親有妹妹,她們都是聰明絕頂的女子,必然能庇護她們母女。綿兒、安兒,他的孩子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們?他的心緒顛蕩起伏難以平復,但人都在千里遠外,他無能為力。
這個帝國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在叛軍面前居然不堪一擊。城破之日那漫天飛舞的鮮血把整個天空都染紅了,滿地都是死人,他……
他不能再想下去,那會讓他受不了,雖說作為軍人,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可這實在是太慘烈了,除了交戰的雙方好多都是平民百姓。
在寺廟養好了傷,已經是二個月後的事情了,想盡辦法混在百姓中才出去。靠著玉兒留在荷包夾層裡的二十片金葉子,硬是在這人間地獄裡走了出來。
沒想走到一半,就傳來長安被攻陷的訊息,他整個人都木了。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打到都城長安了呢?那是大唐帝國的心臟,是皇帝陛下住的地方,是所有天下臣民心中的聖地。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回過神來瘋了似的跟人打聽,別人也不清楚長安城的訊息,但唯一肯定的是陛下已經西幸,沒有在長安城內。聽了這話,他總算放下高懸的心,可轉眼一想到家人他的心又懸起來。可蕭家呢?蕭家的人呢?會不會有事?
長安去不了,也沒辦法打探訊息。蕭以暉舉目四望,滿目瘡痍、百姓四處逃竄民不聊生,好多的難民面有飢色的在路上挖草根裹腹,更有甚者吃著死人的肉。(噁心啊了,可確有這種事)他不由的涕淚沾襟,痛徹心肺。
後來聽的太子在靈武即位,招兵買馬準備收拾舊河山,他就急急的奔去追隨。他用玉兒留給他的玉玦找上安郡王,安郡王倒極守承諾聽了他這些日子情況的介紹後,就替他在陛下面前求情,力證他沒有失陷在賊軍中。陛下要安撫皇室中人,極給這位皇叔面子,讓他恢復原職。
當他問安郡王為什麼這麼相信他的話,萬一他是叛軍細作呢?安郡王說了句,他相信那個唱著精忠愛國的女孩子的眼光,她既然把這玉訣給了他,說明他是可以相信的。蕭以暉當初掛著這個荷包,只是念著是妹妹親手做的,他也親口答應時時刻刻的戴在身上。並不相信真的能用上這玉訣。但沒想到他不僅靠著夾層裡的金葉子躲過了飢寒交迫的危險,還用玉訣求得了安郡王的庇護。
這些年四處交戰,軍務倥傯無暇四顧,時間匆匆流過,都沒有空閒去見妻兒。但他相信他們都會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在廣州。
好不容易等大局初定,他才請了假趕到廣州接妻兒,本滿心歡喜的等著一家團聚,卻被趙生告知他們都出海了。不過得知他們都平安無事,他就放心了。
趙生難掩激動的道,這些年他一直留在廣州就是等著他的到來,就算傳來的訊息都不好,但他們始終都相信他會平安歸來的,所有的人都在澳門等著他去團聚。
登上去澳門的海船,百感交集。這些年他們過的好嗎?孩子們能認識他嗎?趙生說了許多事情給他聽,有母親的妹妹的妻子的孩子的,點點滴滴讓他心裡暖暖的。他們都沒有忘記他,他還是有家的,他也有人等著他。
回想起當他聽到蕭家滿門赴死的訊息,他心痛如焚百般煎熬,心口泣血。長安的家人都死了,不管是他尊敬的他討厭的他喜歡的他嫌惡的,通通的都死去了。那時起他的心就空空落落的,像無根的浮萍。
皇帝陛下專門下旨褒獎,可有什麼用呢?人都死了,再多的榮耀都沒有用了。可是父親曾經說過他此生的最大心願,就是要把蕭家發揚光大,重塑蕭家昔日的輝煌。為了父親的願望,他會竭盡全力,至死不休的。
海島在他眼前越來越大,港口上站立的人的面容越來越清晰,那是…那是芬兒?她的容貌變了些,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眉心也有了幾道淺淺的痕跡。身邊的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兒女?那一刻心中的激動沸騰不止。
芬兒怎麼快哭了呢?那麼意外的盯著他?她不是來等他的嗎?
“我來了。”他站在她面前只吐出了這句話。
“夫君。”她終於衝進他懷裡,大聲哭了出來,那般激烈,那麼肆無忌憚,那麼旁若無人,彷彿要把這些年的痛苦絕望想念全哭出來。他的眼眶燙的發疼,不由的閉上了眼睛。
原來她不是知道他今日會來,而是天天守在這裡,等著他的到來,要等到天黑了才會回去休息。怪不得會這麼激動這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