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個一門心思只考慮著與她繁育後代的唐寧了——他是真心希望能和她相守一生。
而她,也終於認清了——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可是啊……她分明有了回到過去、回到至親身邊去的機會,要她如何放棄?如何任由她那年邁的外祖母孤苦無依——甚至無人送終?!
唐寧……唐寧……
為什麼……我們沒能生於同一個時代?
如果是那樣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如此難過……你也……不會對我失望。
四月將盡的這一天,一連幾日在暗地裡以淚洗面的思華年終是痛定思痛,撫著那本他親手交給她的相簿,作出了最終的決定。
她特意洗了把臉,收拾了自個兒的表情,鼓足勇氣,把唐寧單獨叫到了她的臥室裡。
“挑好了?”注意到女孩身後桌面上的那本婚紗影集,因結束了假期而忙於工作的男人難得提了這麼一個正常男人會問的問題。
“不是。”然而,思華年口中道出的回答,卻讓他轉瞬一愣,“我找你來……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對你說。”
“什麼?”時至今日,唐寧已經能很主動地搭理她了——可惜如今,這一回應卻只在她本已疼痛的心口上又劃了一刀。
“我……那天見了聶倫,他告訴我……其實……我是能夠回到過去的。”
話音剛落,唐寧原本平靜的面容上千載難逢地出現了顯而易見的錯愕。
啊啊……她從一開始就相信,他和他的大哥,不會為了把她留下來而可以欺騙她……所以……所以……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大概也會和她的一樣吧……
但饒是如此,已經潑出去的水,也還是收不回來的。
更何況,她不能讓自己動搖。
“因此,我是來跟你商量……讓我……迴歸二十一世紀。”
艱難地將上述語言擠出了自個兒的唇瓣,思華年遲遲沒有等來唐寧的回應。
不敢直視於他的女孩,慌了。
可她卻也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硬著頭皮抬眼注目於他。
不料就在四目相接的一剎那,她忽然聽到他問:“還能回來嗎?”
一語中的,直擊心門。
思華年再一次不爭氣地低下了頭。
“不能……”須臾,她終是鬆開了緊咬的玉唇,艱澀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撲通,撲通……
她彷彿能夠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彷彿能夠感覺到,她的心臟就要跳出胸膛。
但是,做一隻把頭埋進沙堆裡的鴕鳥,根本無濟於事。
心悸不已之際,她不得不逼著自己抬起頭來——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跟前與她面對面的男人,卻在這一刻驀地回過身去。
她怔怔地看著唐寧背對著她,朝前邁開了步子——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心,突然就慌亂得無以復加。
“唐寧!”她禁不住失聲呼喚了他的名字,竟意外地沒能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思華年見狀登時心下一沉,所有的勇氣都在他表現出拒絕之姿的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很害怕——害怕得都不敢跨出去追逐他的第一步。
是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迅速離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他,生氣了。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
但是,她卻完全沒有辦法平息他的怒意。
懷揣著前所未有的不安,思華年將自己的決定告知與遠在中央監獄的聶倫。
“真的要走嗎?”
“嗯……”
女孩低垂的眼簾,讓聶倫無法言語。
實際上,他並不希望看到思華年就此離開,他甚至業已在透露實情的那一天,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後悔——就好像……是他無意間拆散了她與艾利斯一樣。
可是,他同樣能夠理解她思念親人的心情——若是換做旁人,恐怕也沒法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拋下從小呵護著自己的至親吧?
所以,他將決定權交到她本人的手中——即便將來他被艾利斯怨恨了,他也定將承受這一切。
畢竟,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人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
無奈嘆息的男人收回了漸行漸遠的思緒,凝眸於悵然若失的女孩,啟唇道:“我會去向十七世說明此事,並請求他的許可……你……等我的訊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