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鼓勵和安慰一下士兵,他的頭髮鬍鬚糾結在一起,臉龐清瘦不堪,氣息微弱,猶如風中殘燭。但那種風骨卻令所有的人肅然起敬。
宜竹毫無形象的蹲坐在地上,喝著涼水,她的胳膊痠痛得已經抬不起來了。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士兵嘶聲大叫:“張大人,張大人——”宜竹和一幫昏昏欲睡計程車兵突然警覺地一躍而起。
張正遠此時正氣息奄奄地靠在一個士兵肩上,一縷暗黑的血線從他的嘴角源源不斷地流著下來。眾人悲痛欲絕地圍著他哭著喊著,突然,他的目光倏然睜開,混沌的眸中閃出一絲稀有的清明,他迅速地掃過在場的殘兵敗將,這一個多月來,他的得力助手一個個離他而去。如今只剩下了這一幫中下級官員們。誰能擔下守城的大任?
他的目光意外地落在了楊明成身上,他靜靜地盯著他,斷斷續續地擠出一句話:“我死後……由你……代管薊州事務……”
楊明成受寵若驚,似要開口拒絕,張正遠的目光登時嚴厲起來,楊明成對他又驚又怕,被他一看,嚇得將話縮了回去。張正遠繼續說道:“我這一生……從未看起過你們……楊家人,我希望你是個例外……”
楊明成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失聲痛哭。四周哭聲一片,軍醫也來了,但他們顯然都束手無策。張刺史在眾人的哭聲中撒手西去,死不瞑目。楊明成接下了暫領薊州事務。
當天下午,敵軍再次發起猛攻,攻勢較之以前更為猛烈,張正遠先前派出的五路信,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救兵沒來,出去報信計程車兵一個也沒有回來。
這天晚上,楊明成準備再次派人出去求援,楊鎮伊自告奮勇也要跟著去。這一次共派出三路信使,一路前往較近些的肅州和雲州,一路前往四百里外的羌州。楊鎮伊記得鄭靖朗的舅舅在肅州領兵,他覺得自己和鄭靖朗多少有些交情,因此對此行抱的希望很大。
伴隨著這隊信使出去的還有一百死士,這已是他們全城最後的希望,楊明成不得不孤注一擲。
信使派出去後,守軍的精神短暫的振奮了一陣,可惜這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跟上回一樣,時間無情而飛快地流逝,援軍仍無蹤影。軍糧吃光了,所有的箭矢都用完了,滾木擂石用盡了,連房子都拆乾淨了。敵兵似乎得知了什麼訊息,愈攻愈猛。
平氏幾欲崩潰,慘聲嚎叫:“孩子他爹,我們不要做那什麼勞什子節義,我只有全家好好活著,開城投降吧,那麼多人都降了,為何我們降不得?“
楊明成一臉痛苦,閉目不語。
平氏披頭撒頭,尖著嗓子破口大罵:“你為了你的名聲就不顧兒女們的性命了嗎?”
楊明成的眼神黯淡下來,囁嚅不語。他用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宜竹。
宜竹雙眼無神,臉色平靜淡漠,似在勸說父親又似在勸說自己:“若是降了,之前的堅持算什麼?我們已然激怒胡賊,即便降了,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屠城。”
平氏抱著宜蘭和鎮飛嘶聲痛哭,楊明成看看哭成一團的妻女,再看看宜竹,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狠狠心轉身走了。宜竹剛想去安慰母親,她剛一抬步,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暈了過去。她已經兩天兩夜沒睡了,期間只吃了一塊黑麵餅。宜竹沉沉地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有人喂她喝熱水,有人給她帶著濃重的汗臭味的棉被。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城牆上有人興奮地大叫:“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宜竹猛然睜眼,她睡的地方正是父親的臨時辦公地,她胡亂套上衣服便往外跑去。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分,如血的殘陽照在血色的城牆上,閃爍著一股觸目驚心的紅光,讓人陡生一股壯烈的心緒。
城頭擠滿了人,那些餓得累得奄奄一息計程車兵們或是拄著殘破的兵器,或是額頭包著帶血的白布,站不穩,扶著人和牆也要站著,伸長了脖子激動地朝下張望。一個個像重新注入了鮮血一樣,驟然之間便恢復了活氣。
宜竹擠入人群向下望去,夕陽下,從西南方向煙塵大起,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轟隆而來。煙塵漸漸淡去了,大纛旗被呼嘯的北風吹得啪啪作響,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秦”字。
第三十九章危城相遇(下)
來的既不是最近的盧刺史和鄭靖朗;而是遠在四百里外的秦靖野!宜竹心頭踴躍著歡呼、震撼和激動。她身邊的傷病們一個個扯著嘶啞的嗓子興奮地吶喊助威。
城頭喊聲盈耳;城下殺聲震天。黑色鐵騎以一副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攻城的胡賊多半是步兵,且他們得到切實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