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趕馬車出來時,手裡還拿著一個油紙包包著的幾個包子,邊走邊吃,直到兩位姑娘都上了馬車,他幾下把咬成半個的包子塞進嘴裡,又把剩下的包好塞進懷裡,這才坐上來開始趕馬車。
他在府裡呆了許多時日,微娘知道他禁不得餓,再說她一向不以常人眼光看他,並不以為意。但對顧九歌來說,他這番舉動明顯失了禮數。
微娘搖搖頭,道:“何必那般在意外表?”
九歌伸手拉了拉臉,有幾分俏皮地道:“當然要在意,人活一張臉嘛。”
微娘笑道:“就你促狹。”
兩人在馬車裡說說笑笑,直到外面傳來沈殺的聲音道:“兩位姑娘,到了。”
溶月扶微娘先下來,九歌在後面看到站在一邊的沈殺手裡又拿著先前油紙包包著的包子在啃,不由得大蹙眉頭,轉頭在微娘耳邊低聲道:“大姐姐,這人太丟顧府的臉面了,還是早早辭了罷。”
微娘不以為然地道:“不過直率了點兒,是個性情中人。”
顧九歌見說不動她,嘴巴一撇,心內想著:“長房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規矩的,整個府只能靠一個及笄不滿一年的嫡女撐著,早晚敗了去。”倒也懶得再說。
沈殺見顧九歌的目光不住看他,想了想,便把手中的包子遞過去,道:“姑娘是不是也餓了?吃一個?還熱著呢。”
顧九歌臉上立刻顯出嫌惡神色,手中的帕子緊緊地捂住鼻子,不耐煩地道:“一邊兒去,一股油味兒,難聞死了。”
也不知道那句“難聞”是說的包子還是沈殺。
沈殺眉頭一皺,見微娘正看著他,眼中有抱歉之意,這才垂下眼睛不再說話。
顧九歌已經把目光轉向寺門,道:“說起來,這段日子一直忙著及笄禮的事兒,真是好久沒來過清華寺了。不知道今日裡面的人多不多?”
微娘笑道:“我們這個時辰來,總是已經上不到第一柱香了。還好你是要求平安符,倒不拘這個。”
顧九歌想了想道:“算起來,今兒又不是什麼大日子,來寺裡進香的應該不多吧?……聽說前段時間大姐姐來過清華寺?”
微娘面色不變,道:“是啊。那時三妹妹忙,倒也不好去打擾,只得和兄長來了。”
兩人說說笑笑往裡面走,卻聽身後傳來了喧譁之聲。
微娘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僕役打扮的人正扯著沈殺的衣襟不放。
隱約傳來那人的吵嚷之聲。
“這明明是我家公子停車的地兒,你橫著插進來一槓子算怎麼回事?有銀子了不起嗎?眼中看不起人是不是?……。”
沈殺兩道劍眉微皺,任他扯著,不動也不說話。
“這是怎麼回事?”顧九歌奇怪地道,“大姐姐,你家那個不懂規矩的車伕又惹了什麼事兒?”
微娘垂下眼簾,道:“阿沈雖然直率了些,卻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剛剛我們過來的時候,那邊明明沒有馬車。想是那人倒打一耙而已,不理也罷。”
“這樣不好吧?”微娘想息事寧人,九歌卻不肯輕輕揭過,“畢竟是在寺門外,落到有心人眼中不好,說不準會說我們顧府仗勢欺人。再說那人雖是下人打扮,看舉止倒像是個懂禮的。”
微娘心中冷笑。
懂禮?懂禮會扯著人在山門前亂嚷?
正爭執的工夫,寺門裡匆匆走出一個清俊的公子哥兒,寬衣長袖,走起路來頗有幾分風流之態。他急急地走過去道:“流墨,你做什麼?快放開,佛祖面前也不守禮麼?平日裡教你的那些規矩都忘了?”
流墨嘴巴一癟,道:“公子,不是我不守禮。這處地方明明一向是我們停馬車的,沒想到剛剛奴才就是手腳慢了點兒,竟然就被這廝給佔了。”
好個巧言令色的奴才。
微娘心中冷哼一聲。
如果適才她沒注意四周,知道那裡根本沒有任何馬車的話,說不定真會被這唱唸作佳的小廝騙過去。
微娘本不欲摻合進去,顧九歌卻大步走過去,道:“你這奴才說話好生無禮,這地方可是你家花銀子買下來的?”說話時下巴高高揚起,一副不屑的架勢。
雖然在大姐姐面前不停地說沈殺的壞話,但在外人面前,顧家的聲勢是最重要的。
沈殺抱臂站在一邊,沉默地看著場中諸人,一聲不吭。
那公子對顧九歌作了個揖,道:“姑娘說得對,是我家奴才的錯,我這就令他將車趕至另一邊。”
他一臉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