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這兩人下的棋,說得難聽一些,不但不像君子,更像是兩個潑婦在撕破臉面互相扯皮。
就算死,也要咬掉你一塊肉下來。
這根本不合圓空的指點。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就看不慣沈殺的棋路。當初在三皇子府上時,她閒暇之時也曾和府中的幾個幕僚對弈過,那些幕僚多是像圓空老和尚說的那樣走君子之風,但也有個別的會盡出些陰招損招,讓人防不勝防。
和他們比起來,沈殺光明正大得多。
只是,他現在的這種狠勁兒,好像完全是衝著她來的。
她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啊。
還是說,其實他早就不滿於她,只是礙於她一直在幫著他報仇,所以不得不暫時隱忍於她?
她倒是從來不知道,她是一個這麼難相處的人。
阿沈見她突然不落子,不由抬起頭,看著她。
微娘輕輕笑了笑,道:“阿沈,你的棋路還挺有意思的。”
阿沈沒吭聲。
“你這棋藝,真是和你師父學的?”微娘有心放鬆一下屋裡的氣氛,笑道。
“是的,當初入門是師父帶的,不過後來師父看我入了門,就沒再管我,後來的多是我自己琢磨的。”沈殺道。
自學成才嗎?
這也算是難得了,雖然棋路偏頗了些,讓人覺得太有進攻性了。
“大姑娘可是覺得我下得不好?”他問。
微娘搖搖頭:“那倒不是。恰恰相反,是你下得太好了,讓我太過吃驚。而且你這種棋路,說實在話,我還真沒見過幾回。”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竟然會覺得好像被虎狼一直虎視眈眈著,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變成了碎片。”
最後,她用八個字來形容了一下自己此時的處境: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不是指棋藝,而是指氣勢。
沈殺在下棋的同時展示出的那種氣勢,如果她不是有前世的經歷,內心足夠強大,只怕還真撐不下來。
“大姑娘若是撐不住,就認輸吧。”沈殺很認真地道。
微娘笑了笑。
她做事一向認真,從不會輕易認輸。
沈殺的棋子對她如附骨之蛆,她卻不打算和他在一時一處斤斤計較,索性放棄一角,不再注意,轉而攻向另一處。
這一處卻不是她隨意選的,而是直指沈殺的陣勢中心,又和她自己先前佈下的那些勢互相呼應,一時間就像是密密織就的一張無形的大網,眼看著就要將沈殺手中的這隻氣勢逼人的猛獸逼到網中,走投無路。
沈殺也不示弱,手中的棋子頻繁落下,猛獸露出了寒光閃閃的尖牙和利齒,想要將這細密的羅網撕個粉碎。
一時間,硝煙再起,殺氣讓鈴姑這個不懂下棋的局外人都有些緊張起來,索性藉口幫兩人準備茶點,躲了出去。
她從來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嬌弱的大姑娘竟然有這麼凌厲逼人的時候。
兩人這樣對弈了一會兒之後,微娘終是吃了沈殺兩粒棋子,正往棋盤外撿子時,沈殺突然開口問了一句:“我進書房時,大姑娘那時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微娘這時心思全在棋盤上,隨口問。
“我看到太子抱著大姑娘。”沈殺道。
微孃的臉一下子紅了。
沈殺這話直白得讓她有些無法回答,她輕輕咳了一聲,這才道:“你亂講什麼?我是男裝,太子只是看我要摔倒了,好心伸手扶我一下罷了。”
“我雖然沒進到書房裡,卻仍舊聽得到裡面的聲音。大姑娘叫他放開了,他不放。”沈殺一反平日裡的沉默,咄咄逼人地問。
微娘有些狼狽,半晌才道:“他只是怕我站不穩。”
沈殺見她不肯說,又下了幾個棋子,這才突然道:“皇室之中一向有好男風的習慣。”
微娘手裡的棋子啪啦一下子掉回到了盒子裡。
沈殺卻好像沒發現自己這話對微孃的衝擊,繼續道:“或許也不能說是好男風,只是不止是皇室,就連大臣之中,也有一些喜歡豢養男寵。”
微孃的臉沉了下來:“沈殺,你的話過份了。”
就算他是好心提醒,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有些話,不該入她的耳。
“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姑娘,別因為自己是男裝,就對太子失了提防之心。大姑娘現在扮男裝固然和公子相像,但並非全無破綻。”沈殺道。
微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