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
莫出文不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而是出身北方。像他這樣的身世,再加上年紀,想出頭並不容易。虧得他心思靈敏,時時注意著抓住機會往上爬,在絲園中幹了四五年,終於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只是,也因了他年紀輕,不是本地人,所以升遷比之其他人更是不易,就算是現在,他平日裡做事也要瞻前顧後,左思量右思量,生怕一個疏漏就被其他人抓住把柄用力踩下去。
絲園發展得太快了,內部舊的矛盾還來不及被解決,新的矛盾就又冒了出來。當然,所謂亂世出英雄,在絲園裡這句話同樣適用。如果他抓住了機會,立一大功,絕對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這個空間不僅僅是在絲園,也是在他更遙遠的真正的主人心裡。
為了這個目的,莫出文甚至不惜與張氏那個他一向看不起的女人暫時合作。
機會近在眼前,他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每一步,他都要小心翼翼地規劃好。
第二天,顧府竟然收到了一份拜帖,是絲園的現任掌櫃莫出文送過來的。
微娘皺了下眉頭。
雖然大房的產業是她在打理,但她除了每月對鋪子的例行巡視之外,就是每月看一次帳本而已。如果隨便一個合作伙伴換個掌櫃這種完全和她無關的事情都需要她出面的話,她實在看不出自家鋪子還有設掌櫃的必要。
“姑娘,要見見嗎?”溶月問道。
如果她記得不差,前不久自家姑娘和那位絲園的主人還相談甚歡呢。
“不見,這種小事以後不要拿來煩我。”微娘淡淡地道。
別說是莫出文,就算是胡心,隨隨便便登顧府大門的話,她也不會出去見的。
秋諺正坐在一邊幫微娘繡帕子,聽了她這話,便抬頭道:“姑娘若是不喜歡那人,奴婢將他打出去!”
微娘失笑,就連溶月都笑出聲來:“你這丫頭,就知道打打打,上次打那個李大奶奶,打上癮了是吧?”
秋諺瞪著眼睛道:“姑娘不喜歡的,當然要打。”
微娘心裡一動,對溶月道:“我記得庫房裡有一個擺在床頭的雙面繡,你去開了庫房拿出來,放在這裡,你們沒事兒多琢磨一下針法,免得學了點兒皮毛就開始託大。”
溶月抿嘴笑道:“姑娘說哪裡話來?奴婢們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
話雖如此說,卻起身找管庫房的媽媽去了。
微娘支走了溶月,轉頭看到繼續專心致志繡帕子的秋諺,喝了口茶道:“秋諺,最近你爹有沒有找過你?”
秋諺點點頭,道:“有啊,奴婢的月例銀子要交給老子娘養家哩。”
“你爹有問起過大房的事嗎?”微娘問。
前世裡,秋諺是個長了反骨的丫頭,吃住在大房,卻終是和張氏聯手坑了她。微娘穿過來沒多久,就直接把這個丫頭提拔到自己身邊,存著就近監視方便利用的意思。
可是秋諺平日裡的表現,明明就是一個忠心為主的熱心丫頭,和前世裡那個秋諺差別太大。如果不是心裡有把握,就連微娘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秋諺繼續點頭:“有啊,有時會問問姑娘身子骨怎麼樣,問問姑娘平日裡都做哪些事情。”
這都是很正常的回答,微娘問她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她的臉,觀察著她的表情。
前世裡顧三思是有名的戲王,扮什麼像什麼,完全能夠以假亂真,以至於最後幾乎成了三皇子專屬的替身。他曾經對微娘說過,想成功模仿一個人,光外表像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揣摩對方的內心,把自己當成他,什麼時候真的以為自己是那個人,什麼時候就成功了。
一個連自己都能騙過的人,又怎麼會騙不過別人呢?
戲,不過是騙的一種。
顧三思深諳騙人之道,自然也懂得那些騙人者的心理,時常會和顧微娘說這些。
因此在察顏觀色這方面,微娘不下於他。
秋諺說的是真話。
她沒騙自己。
這也正是這段時間微娘迷惑的地方。
一個背主的人,怎麼可能因為自己重生一次就變得忠心了?要說對她好,前世的自己對身邊的那些丫頭都是真心以待,比現在的她都好得多。
“我記得你以前和溶月她們說過,你的銀子要留著攢嫁妝的?”微娘垂下眼睛又抿了口茶,換了話題。
既然正面突破不了,那就迂迴地來吧。
秋諺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