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一座的小拱橋,酒店其實不遠,在走到臨近的街道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和收攤的商販攀談。
“多洛莉絲?”
聽到娜塔莎的聲音,多洛莉絲趕忙回頭,如釋重負的走了過來,“娜塔莎,你去哪了?”
“我有點不舒服。”娜塔莎故作鎮定。
“不舒服難道不是在酒店休息嗎?”多洛莉絲的語調來者不善。
但這犀利的反問難不倒娜塔莎,“想睡一會兒來著,我出來買點胃藥,可惜沒有看到藥店,不過已經好多了。”
多洛莉絲用審視的眼光看了她幾秒,像個嚴厲的老師看說謊沒做作業的學生,之後,她搖搖頭,拿出手機告訴蘭希和樸笑恩自己找到了娜塔莎。
娜塔莎這才知道大家都在急切的擔憂,忽然十分內疚,“我很抱歉,下次一定告訴你們一聲。”
“你該告訴我們的不是這件事。”多洛莉絲說,“你既然沒有什麼事了,可以陪我走走嗎?”
她沒有理由拒絕,“好的。”
威尼斯的街道很窄,就在河邊人家的窗下,只有橋離住宅最遠,再往遠走,還有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廣場,這裡到了晚上人跡罕至,白天橫行霸道的鴿子都不見了蹤影。
多洛莉絲和娜塔莎並肩走在廣場邊緣,她們在月夜裡沒有說話,只有高跟鞋交替觸動石磚的聲音。娜塔莎知道,多洛莉絲是聰明人,她應該已經看出自己的掩飾與謊言,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開口,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卻萬萬沒想到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
“你覺得我們算是朋友嗎?”多洛莉絲問。
娜塔莎微微怔住,幾秒後才回答,“算是吧,畢竟我們差點一起死了。”
“我也是這麼想。”多洛莉絲說,“死亡畢竟是件很孤獨的事情,但如果有人陪著,我總覺得任何時候能讓人擺脫孤獨的那個人,都算作朋友。”
娜塔莎沒法說,是啊,死亡真的是一件孤獨又恐怖的事,她只能點點頭,把想說的話說出口,“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我覺得你有很多事可以不和朋友說,但可以去找能聽你傾訴並給你意見的人。”多洛莉絲這樣說,“可以把這當做一個朋友的溫柔提醒。”
“你是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娜塔莎明白了她的意思。
“娜塔莎,你真的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問題嗎?在我看來你有時候發瘋一樣的沉浸在工作中的樣子,就是在逃避,你在逃避什麼?好像只有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你才不會那麼恐慌焦慮,你把一切都壓抑下去,看起來是很成功,可是壓抑不是舒緩,不能解決問題。”多洛莉絲不笑的時候,金髮也還是一樣耀眼,就像她這個人,你無法忽視她就像無法忽視晴天裡的陽光。
讓自己的笑容顯得自然對於這些年的娜塔莎來說並不算很難,她攤手,笑了笑,“你多慮了,我很好,工作的確是我最大的愛好,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我有這樣的機會,我必須時刻把握,失去機會固然可怕,但更讓我害怕的是,我擁有過卻沒有把握住。”
“聽說過創傷應激過度嗎?”多洛莉絲好像根本沒聽她在講什麼。
“我知道……”
“你的反應是一種創傷應激過度,我不會逼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之餘去找醫生談一談,你的狀態可以更好,你的心態也是一樣,在一切變好之後,你能拍出更出色更經典的電影,你的力量可以讓你的才華更加奪目,我堅信這一點。”
娜塔莎沒有說話,夜色又深又沉,她只能看見一片漆黑,她難道不清楚嗎?在唸大學填寫心理評估的時候,她特意在網上搜了一份,把幾乎所有答案實驗一次後選擇了最正常的答案,她覺得並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的經歷,死亡的黑色翅膀一直遮住她的天空,或許有天,她真的能迎接陽光降臨,但那個時刻不是現在。
“我……很感激,真的,我或許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有人關心我還是很開心的,多洛,我並不是想讓任何人擔心,只是很多事我自己還在努力,我可能知道怎麼能夠擺脫心理陰影,但需要時間。”娜塔莎是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這些話說出來。
然而多洛莉絲只是搖頭,“每個人都有陰暗的過去,那些見不得光的,說出來會有種被人拿槍指著脫…光…衣服扔到街上的感覺,相信我,我明白這種感覺,”她伸出手挽住娜塔莎的胳膊,笑著繼續說,“我是個享樂主義者,其實說到底,享樂主義者才是真的悲觀,而你這樣的理想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