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娘也知道,雖然她現在的處境,看起來是和當年潤雅家中的遭遇類似,都是父親早亡,家中家產被族親惦記。但實則卻要比潤雅那時候兇險艱難得多。
潤雅的伯父甘恆耀雖然貪婪,但礙於族長的身份,卻不敢太過放肆相逼,這才給了她們家喘息緩和的機會,得以在日後一鳴驚人,重拾昔日的榮耀。
芷孃的叔叔甘恆寧雖然也好面子,但是相比較甘恆耀,需要顧慮的東西卻要少得多。再加上她叔叔心急手狠,如今暗地裡又和舅舅南梁王糾葛不清,定然是不會給她們家時間緩和喘息的。若不將那些本屬於她們的家產收入囊中,只怕是不會停手的。
從族長對她們家的態度來看,倒還是有幾分鬆動可尋的。
至少他和叔叔的關係,也不是鐵板一塊!
“外頭怪冷的,咱們看了這會子花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見該說的話已說得差不多,潤雅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抬手扶了芷娘:“若是再晚些,只怕房裡的母親要擔心了。”
“說起擔心,剛剛那會兒只聽姐姐說旭連哥哥回來了,為著公事兒操心發愁,到不知是為何事呢?”芷娘順著潤雅的意思,一起往回處走,又想到剛剛兩人見面時未說完的話,便隨口問了一句。
“還不是為了品蘭大會的事兒?哥哥得了訊息,說是南梁王手下的人捷足先登,在榕城的林家尋了一盆品相極佳的蘭花,比起上一次品蘭大會的魁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潤雅步子一頓,面有愁色:“只怕這次的品蘭大會,又是南梁王府一枝獨秀了。”
“我聽說品蘭大會不是要到年後嗎?這算算日子,時間還算充裕呢,咱們榕城這麼大,養蘭的大戶也多,說不定就有滄海遺珠呢?”
芷娘想到先前在路上見到林家的遭遇,心中暗恨南梁王府的囂張跋扈。
就說好端端的,林家怎麼又遭罪了,原來禍根還是在南梁王府。
想必是林老爺子遭了那樣的暗算定然也不甘心,而為了重拾昔日在養蘭界的名望,這三年一屆的蘭花品鑑大會,也就成了林家可以東山再起的最好的機會。
大概是南梁王府得了林家有蘭花的訊息,再次上門。可是有了先前的積怨,依著林老爺子的脾氣,哪裡還會容得下?定然是又再度開罪了南梁王府。
而南梁王向來是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眼見蘭花在前得不到,豈會善罷甘休?命官府抓人搶蘭花也就成了想得到的事情。
林家此番,怕是真的再難脫身了!
芷娘為了林家的事心焦,面上卻不便表露,只低聲勸道:“姐姐還請寬心才是。”
“說起來是還有時間,可論榕城的養蘭大戶,有誰能和林家相比?”潤雅嘆道:“南梁王府有林家在,想尋到更好的蘭花,只怕是渺茫了。”
“姐姐不提,我還真是忘了前幾日出門遇到的一件奇事兒。現在想起來倒也是湊巧,姐姐剛剛說,南梁王府是在林家得的蘭花,可我怎麼就在路上遇到,林家滿門被官府捉拿問罪呢?”芷娘心念一動,雖說林家此時是難脫身,但也不是沒有迴旋餘地的。
或許,眼前就是個極好的機會。
“什麼?林家滿門問罪?”潤雅聽了芷孃的話一驚,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著她:“這怎麼可能?妹妹確信你沒有弄錯?”
“怎麼會呢?姐姐可還記得,家父在世時,和林家有些交情,而那天林家滿門被抓,路人議論紛紛,妹妹我一時好奇,就拜託車伕去問了問,才確定,被抓的就是林家。”芷娘點頭,極其肯定的回道:“這會兒看來,莫非是林家重得了南梁王府的勢,一時驕橫做出什麼失格的事?”
“哼,我看這高價求購是假,明裡硬搶才是真吧!”潤雅冷笑:“我本也覺得奇怪,這林家之前因為南梁王府,顏面盡失家財散盡,如今又怎麼肯再去給南梁王府獻蘭花?”
“若真的南梁王府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得的蘭花,別的還好,只是可憐了林氏一門啊!上一次是家財散盡,只怕這次連人……”潤雅搖了搖頭:“也是保不住了啊!”
潤雅的意思芷娘清楚,有什麼比死人的嘴巴更牢靠的呢?別人若還罷了,可偏偏上一次林家就曾上京求過告御狀。如今南梁王府怎麼還會再放過他們?
“咦,我正準備去迎兩位姐姐呢,可巧你們就回來了。”
兩人各存了心思,又走了一段,剛上回廊,便聽到身前傳來一聲輕笑,芷娘凝神一看,竟是芳若,披著一件臘梅傲雪的銀絲織錦斗篷,笑吟吟的看著她們,也不知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