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落華宮,即便平日宮裡頭有什麼盛大的慶典,也鮮少看見她的身影,故而聽聞她的課業常得夫子誇讚,他還猜測這或許是她成日躲在殿內溫習的成果。
不過,自去年秋調任秦陽後,他已有一年時間不曾回宮,對她的印象消減了不少,而方才又是那般緊急的時刻,自然需要花些時間才能憶起。
背部如火燒的痛楚稍稍減輕,應該並未傷及筋骨,單逸塵單手支地站起身來,往背上一摸,竟是微微濡溼,這才發覺自己流血了。地上躺著一支雕工精緻的銀簪,栩栩如生的花鳥式樣凹凸不平,許是墜地時恰巧壓在了這上面,才嵌傷了皮肉。
想起她墨髮垂落的模樣,單逸塵拾起了銀簪,俯身將甩落一旁的長佩劍撿起,重新別在腰間,回頭見匆匆回宮的三公主又提著裙小跑出來,忙單膝跪地,垂首道:“臣參見三公主殿下。不知公主的身份,多有冒犯,望公主莫怪。”
阮墨愣了愣,從前向來只有她伺候單逸塵的份兒,突然被他這麼一跪,心中多少有幾分不習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所指之事,搖了搖頭示意無妨,讓他站著說話。
單逸塵應了聲是,又將一物遞了過來,仍微低著頭,語帶歉意:“公主的髮簪……髒了,抱歉。”
她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才發現先前盤起的長髮早已披散,輕輕“哦”了一聲,伸手接過來。
鋥亮的銀簪上沾染了些許血跡,在月光之下尤為鮮紅,她一眼便瞧見了,不自覺皺了眉,收起後便從懷裡掏出備好的藥,上前一步道:“你背上有傷,我幫你上……”
“公主。”單逸塵抬臂微微一擋,人也隨之退了半步,聲音沉沉,“臣不敢逾矩。”
“我……”她垂眸看著橫在身前兩寸的手臂,抿了抿唇,只好順著他道,“這是我宮裡的傷藥,對傷口癒合有奇效,你拿回去塗在傷處,明日便能好了。”
他一聽便曉得,此藥必定十分名貴,推辭道:“臣不過是小傷……”
“小傷亦可釀成大患,你豈能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再說,若非得你相救,恐怕我已不能在此與你說話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你救了我性命……”
“臣只是盡分內之事。”
他出言打斷,冷峻的面容依舊錶情匱乏,語氣亦是冷淡得聽不出一絲起伏。
阮墨抿唇,斂下雙眸,捏著藥瓶的手緊了幾分,不知怎的,忽然憶起了自己初入紅鸞門時發生的一件事。
她是在街頭乞討時,被紅鸞門的大師姐偶然遇見,覺著閤眼緣才帶回去的。可帶是帶了,等到了地方,大師姐卻一次也不曾出現在她的面前,以至於她因過去當過乞丐的經歷遭同門排擠欺負時,根本無一人能護她。唯一一位好心為她說了句公道話的師兄,後來竟被幾人拉去揍了一頓,弄得渾身是傷。
她當時心裡愧疚又自責,將先前師姐在回程路上隨手丟給她用,她卻捨不得用的金創藥送去給他。豈料師兄一掌便將她手裡的藥瓶拍落在地,指著地上四分五裂碎片讓她滾出去。
那滿眼的厭惡與嫌棄之色……她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
“我曉得……曉得的。既然大人覺得不喜,我便不勉強大人了……”
她的公主身份在這皇宮裡是同樣尷尬,他不肯收下,許是為免與她過多牽扯吧。
阮墨咬著下唇,捏緊了藥瓶轉身便走。
然不出三步,身後的男人卻沉沉開口道:“公主誤會臣了。”
“……”她腳下一頓,然並未回頭。
“公主關心臣的傷勢,臣只覺受寵若驚,並非不喜……公主莫多想。”他淡聲解釋道,平靜的語調中似有一絲無奈,又似是幾許焦急。
阮墨莫名地聽出來了,暗自壓了壓嘴角,將心頭那點兒不合時宜的委屈憋了回去,這才徐徐轉過身,朝三步開外的男人問道:“那你……可是要收下這瓶藥了?”
“……是。”
她站在原地不動,他便上前兩步單膝跪下,在她遞出藥瓶時雙手接過,那模樣,彷彿接到的不是藥瓶,而是皇上頒發的聖旨。
“……謝公主殿下。”單逸塵垂首道。
阮墨覺著他過分鄭重其事的模樣有些好笑,心頭的最後一絲難過終於也被涼風輕輕吹散了,微微一笑道:“那大人趕緊回去上藥吧,時間拖得久了,對傷口的癒合不利。”
“是。”他從地上站起來,似是對說這樣的話不大習慣,頓了一會兒才道,“公主也請早些回宮歇息。”
她唇邊的笑意深了幾分,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