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旁邊路過,阿瑤衝進去,看著裡面淡青色衣袍的少年。剛張口喊出第一個字,看到那張臉,她剩餘兩個字嚥下去,連帶著提起來的心也放回肚子裡。
“宋欽文?”
雖然地上那人已經被打得完全看不出本來模樣,可自幼一起長大,又加上最後三年朝夕相處,阿瑤又怎麼會認不出他。
“表妹,救救我。”
腦子單執行緒的阿瑤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連珠炮般問道:“你不是偷了宋家銀票和身份文書逃走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哦我想起來了,你跟沈墨慈走同一條路,湊一起了是不是?可那你也該跟她一起離開,怎麼會出現在沈家門口,還被這麼多人打?”
還有這等事?
旁邊圍著那十幾號乞丐瞪大眼,看一眼宋欽文,再偷偷瞄一眼旁邊阿瑤。
這幾日倒春寒,天本來就冷,加之鑑湖碼頭邊風大,阿瑤出門前,宋氏特意找出那件火狐皮大氅給她裹上。不帶一絲雜色的火紅色圍著阿瑤脖子轉一圈,襯得她白皙的面色多了幾絲張揚,連帶著素來精緻的眉眼也多了幾分開闊。
胡家姑娘不常出門,青城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有先前書院肚兜之事後貌若夜叉的傳聞在那,眾人對她相貌的期待值不是很高。因為期待低,如今乍看到這麼個面色白淨、雙眸含笑的姑娘,竟覺有些驚豔。
常言道表哥表妹天生一對,胡家情況青城所有人都知道,萬貫家財只得那麼一個姑娘。作為姻親,宋欽文這位正兒八經的表哥,也是市井傳聞中胡家姑娘日後最有可能下嫁之人。這些乞丐終日置身市井,不僅聽說過傳聞,閒磕牙的時候他們沒少羨慕過宋欽文的好運道。有個胡家姑娘那樣的表妹,將來簡直要躺在金子上睡。
“沈墨慈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湯?”
邊上有乞丐嘀咕道,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所有人贊同。
被十幾雙眼睛用“你是不是腦子有坑”的目光盯著,宋欽文卻無暇顧及,現在他全副心思都在想著表妹的話。
她竟然知道了!
知道自己跟阿慈在一起!
莫非路上遭遇的突然襲擊……不,不可能,表妹那麼單純善良,怎麼會有那等惡毒的心思。就如現在,所有人對他置之不理,是表妹大老遠便認出了他,然後急匆匆趕過來,想到這宋欽文心下更是堅定。
“表妹,你誤會了,我與阿慈只是偶遇……”
“偶遇?”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阿瑤點頭:“我知道表哥心悅沈墨慈,無論你們二人是如何相逢,都與我無關。只是舅舅含辛茹苦將你養大,你就這般不聲不響地走了,還拿走宋家僅剩的銀票,舅舅心裡肯定不好受。可他還在擔心你,既然你回來了,那便趕緊回宋家跟他報個平安。”
對上宋欽文,阿瑤的心情很複雜。
前世家產被奪,歸根到底是她技不如人。沒有宋欽文,也會有胡家庶支,甚至是日後商場上其他競爭對手。只要她沒本事撐起胡家,總有一日這個家會敗,這點上她可以不怪宋欽文。可雙親的去世,無論如何他都脫不開干係。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本來她也該原原本本地報復回去,偏偏前世舅舅卻是那樣死的。面對無辜的舅舅,無論如何她都下不去手。
明明有仇卻不能報,憋屈到不行,這會她只能選擇眼不見為淨。
想到這她看向四周乞丐,不卑不亢道:“諸位對沈家有怨,這我清楚,可今日你們的確是打錯了人。不論宋欽文如何,他總歸是我阿孃那邊的姻親,這事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你們應該給他道歉。”
宋欽文可以不要臉,但胡家還要臉。阿瑤說得很清楚,我不是為他這個人出頭,是為了我胡家的臉面。
領頭乞丐當然明白她話中意思,“既然胡姑娘開口,那花子我就道個歉。宋公子,對不住,咱們眼拙,見您大清早從沈家大門裡走出來,就把您誤認成了沈家人。”
說完他也不管宋欽文反應,而是轉身面對胡瑤,豎起大拇指,“胡姑娘果然不一般。”
說話間他將頭低得很低,儘量不讓自己那張滿是大黃牙的臭嘴影響到阿瑤,做足了恭敬姿態。
“過獎。”阿瑤微微點頭,扭頭吩咐旁邊青霜:“吩咐後面跟來的護院,找臺小轎把他送回去。舅舅如今在鄉下,大老遠跑一趟也夠辛苦,回來後不用再巡邏,直接歇息就是。”
剛走出兩步遠的領頭乞丐聽到阿瑤最後的囑咐,心裡某個地方微微一動。莫怪街頭巷尾都在說胡家姑娘仁善,她雖然沒跟沈家姑娘一樣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