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有別,這些當官的何時對他這麼客氣過?胡九齡第一次覺得,女兒跟小侯爺關係親近,也許不是什麼壞事。
可這種想法並沒持續太久,胡家立足百年並不是靠的鑽營、亦不是靠的關係。縣衙官員敬著他,固然錦上添花;可跟原先那樣,也礙不著胡傢什麼。
心態放平,他態度不卑不亢,“若有向官府報備之處,胡某定不會有所懈怠,至於其它,胡某在此先行謝過各位大人。”
謙遜的態度讓所有人都舒坦,也讓縣衙屬官再次對他刮目相看。
宴席過後胡九齡正式走馬上任,雖然名義上是會首,可他並未總攬大權,而是從採桑養蠶、抽絲繅絲、織布印染、繡花製衣等涉及整個絲綢生產流程的方方面面入手組成幾大部門,然後選出各方面品行、手藝最讓人信服之人,出任各部門管事。而在最大頭的青城綢市上,他也早已說好,還是依照老規矩由各家共同商定。
這些是推舉會首那三日中他想出來的,心下已將條條框框想清楚,走馬上任後只需照著辦。找人很簡單,而最麻煩的官府報備,態度積極的縣衙屬官也以與往常截然不同的迅捷給辦好。中午剛交接了會首印信,沒到晚上初具雛形的青城商會便已經成立。
趕完落下功課,急忙趕過來的阿瑤鬆一口氣,有這麼多人在,阿爹定不會太過勞累。
狠狠誇讚了一通阿爹才智後,她從其口中聽到了另一則訊息。
“女兒也要做管事?”
她能管哪方面?!
胡九齡點頭,略顯渾濁的蒼老眼眸看著生機勃勃的愛女,“阿瑤幫著阿爹,總覽這些。”
聽到有阿爹在,阿瑤把心放回肚子裡,“那女兒不會的地方,阿爹可要多多指教。”
“那是自然。”胡九齡答應得甚為痛快,他本來就是這樣想的。
“阿爹最好了。”阿瑤湊上去,纖細的胳膊挽起他胳膊,小身子貼上去親暱地搖著。
享受著愛女的親暱,胡九齡心思卻是飄向了別處。中午宴席間小侯爺的體貼他看在眼裡,再加上幾日前的拳法,他心裡的排斥在一天天淡化,與此同時升起來的則是對阿瑤的擔憂。
出身尊貴、容貌英俊、本人文韜武略樣樣俱全,這樣的小侯爺,他便是瞎了眼也不能說他配不上自家姑娘。
可反過來,自家姑娘配得上他嗎?
尋常人家過日子免不了柴米油鹽醬醋茶,以胡家百年積累自然不必為這個擔心;可侯府不是尋常人家,那邊過日子,過得是人情世故,到時阿瑤可能應付得來。
並非他不自信,這是無可避免的現實。
所以他希望阿瑤多接觸點人情世故,等她知道得多一些,興許就對小侯爺淡了心思呢?就算不能,她也能更好地應對以後可能要面對的風風雨雨,那些以他的能力,可能無法為她遮擋的風風雨雨。
就這樣吧。
斂眸擋住眼中複雜的情緒,再睜眼時,他依舊是那個慈愛的父親。
“時辰不早,明天不還要去書院?”
“女兒這不是想多陪陪阿爹,不過時候不早,阿爹也要早點歇息。”
扶著他的手臂,父女倆從書房出來,一路向正院走去。將阿爹親自送回房內,阿瑤又多膩了會,喝完宋氏給熬得湯,說了會話才出來。
回房後稍作洗漱,拉下簾子她倒頭就睡,這可急壞了等在客院中,等待教拳的小侯爺。左等右等,不見那丫頭過來,小侯爺終於忍不住召來陸平,才得知前因後果。
原來是在正院呆太久,耽誤了功夫。
真是夠迷糊的,回憶著傳授武藝時的種種近身接觸,他頗為遺憾地睡去。
等到第二日起身,得知那丫頭一大早去書院後,他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那丫頭是不是在躲他?
抱著這種念頭,一上午他都冷著臉,冷漠的神情嚇得院中伺候著的小丫鬟打翻了一隻茶盞。好不容易等到下午那丫頭出書院,他早早地等在那間盤下來的鋪子門口。拍賣宴後這間鋪子就已經著手修繕,前幾日都是他陪她過來。鋪子後面有個不大的小院,他命人紮了個鞦韆,每天早上都有暗衛在花架上繞上不同的花。阿瑤坐在滿是花香的花架上,搖搖蕩蕩與他說話,兩人經常一呆就是大半天。
左等右等終於等到,然而他等到的不止那丫頭,還有跟著她一起過來的蘇小喬。
“這畢竟是我與小喬的鋪子,日後就不勞煩景哥哥。”
上前斂衽一禮,阿瑤疏離道。
再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