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得便是踏實本分、誠信經營。如今阿瑤有意繼承家業,胡某也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日後好生傳授她經商之道,待百年後她也算有安身立命之本。”
雖然面上說著胡家,但實際上胡九齡字字句句都在拒絕。
陸景淵當然也聽出了他話中意思,“踏實本分、誠信經營固然有理,可胡老爺也聽說過蘇家之事,蘇父半生為染坊嘔心瀝血,卻因小人作祟弄得沉痾纏身,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君子之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些時候也會天降橫禍,而此時就顯出權勢的重要。”
說著陸景淵身板挺直,明明什麼都沒說,但他周身天家尊貴氣質立馬展露無疑。
“大夏女子地位雖比前朝尊崇,可歸根結底終究比不得男子。胡老爺身為頂天立地的漢子,這些年經商也沒少遇到困難,而阿瑤那麼個弱女子,背後更是需要人扶持。陸某不才,還算是有些本事,自問護得住她。”
這是他第二次自稱“陸某”,胡九齡心下有所觸動。
“可官商……”
“當日表露心計時,陸某便與阿瑤說過飛將軍之事。胡老爺儒商之名滿江南,想必也知曉飛將軍所娶夫人正是商戶之女,然因其戰功卓越,無人敢說閒話。陸某雖才能不及飛將軍,但自問還有些骨氣。若能求娶令嬡,日後定敬她護她。”
恭敬地說完後,他眼角輕揚,露出桀驁不馴的一面:“方才欽差反應胡老爺也看在眼裡,在大夏,敢惹本候的還沒幾個。”
張狂的話語卻讓胡九齡莫名心安,他並非食古不化之人,先前之所以阻攔,不過是怕女兒嫁過去受委屈。然而如今開誠佈公地談過後,他漸漸將心放回肚子裡。
“胡某此生最大的期待,無非是阿瑤能有個好歸宿。侯爺少年英才,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若您不棄,胡某自是樂意之至。只是姑娘家嫁人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即便胡某相信侯爺,也不能因您幾句話便貿然允諾。”
這是擔心他出爾反爾,還是擔心他沒那本事?被人懷疑,陸景淵心中閃過些許不快。不過將心比心,他也能明白鬍九齡顧慮。
那丫頭值得最好的。
本候就不跟個糟老頭子一般計較,有些事不管先做後做,反正總要做。既然能讓人心安,他先做了又何妨。
“胡老爺放心,該有的陸某丁點都不會少。如今青城綢市開市在即,身為會首,還請胡老爺對下面商賈多加約束。”最後一句話,陸景淵語氣中滿是威脅。
多加約束?頓了下胡九齡很快明白過來,在宋欽文做下那般多混賬事後,他曾動過心思,在青城眾綢緞商家遴選精英弟子招做贅婿。拜師儀式上他曾隱晦地表達過這層含義,沒想到這狼崽子還記得。
睚眥必報,氣得唇角泛起無奈的笑意,他點頭,“那是自然,時候不早,胡某還要張羅綢市之事,就不多留侯爺。”
目的已然達成,逐客令一出,陸景淵也沒多留,“告辭。”
胡九齡並非刻意逐客,離著虎牢峽遇襲已經過去一個月,這期間春蠶結繭,然後經過種種複雜工序後織成精美絕倫的絲綢,如今已到了交易之時,沒幾日便是青城綢市。往年綢市都由各大商戶統一組織,今年他依舊遵循舊例。
可壞就壞在他家坐著尊小侯爺,即便那些商賈不想被人管束,名義上也要給小侯爺臉面。明明很簡單的事,卻要事事向他彙報。名義上他是會首,有些事壓根推拖不得。雖然不麻煩,但耐不住有些事耗功夫。
眼見開市再即,加上自家進貢綢緞,他整個人忙得腳不沾地。本來已經夠忙了,又來了阿瑤被封為縣主的懿旨。
天大地大女兒最大,縣主冊封典儀一定要辦好,這幾天他得加把勁。
胡九齡這樣想的同時,宋氏也是這樣想的。拉著神思不定的女兒回後院,她便拿出賬本清點庫房,收拾些名貴但又低調、能顯示出自家底蘊的物件,準備用在縣主冊封典儀上。
“阿孃,你說阿爹到底在跟景哥哥說什麼。”
“看你那坐不住的猴樣,你阿爹辦事還沒分寸。兩人身份擺在那,吃虧的是誰還不一定。”
“可我不想讓他們任何一個吃虧。”
女大不中留,停住撥算盤的手,宋氏發出了跟胡九齡同樣的感慨,“放心……”
還沒等她說完,就見阿瑤望向窗外,看到某處時眼睛亮起來,提著裙子飛快跑出去。
“景哥哥。”
陸景淵只覺一股少女馨香裹夾在略顯灼熱的春風中迎面撲來,然後身穿鵝黃色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