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極短,只有五個字,安陵現敵騎。安陵縣歸屬右扶風,位於長安西北,這股敵人很明顯是北方高陵方向蓋勳、楊阿若的北地軍。北地軍繼蓋俊本部人馬之後,亦與長安開戰,猛攻謂橋,其另遣精騎繞到安陵,看得出是想開闢第二條戰線,分散己軍兵力。
韓遂雖知對手意圖,卻也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這就是防守者的劣勢,缺少戰爭主導權,進攻方是想打哪裡就打哪裡,而防守者只能隨其變而變。
韓遂已是兩天一夜未合過眼了,雙眸痠痛難忍,乃藉著思考閉目養神。
北地軍攻勢固然猛烈,但楊秋乃是他麾下有數大將,至今仍將對方牢牢釘在北岸,使敵不得寸進,而安陵方向的敵騎一時也威脅不到長安。北方暫時無需多慮,倒是他最重視的中路軍,仗打得甚是窩囊,不僅折了猛將華雄,還被對方突破霸橋,立足西岸。
韓遂當時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他可是在枳道、長門一帶佈置了足足五萬雄兵,是五萬,不是五千,僅僅一天時間,就被對方殺過河來,太荒唐了,荒唐透頂。雖然麴勝、董越一再向他下軍令狀,言必將蓋軍趕下河,否則提頭來見,可是這絲毫沒能減輕韓遂內心的憂慮。
南邊的戰事也令他揪心不已,霸上、藍田方面暫時未見蓋軍蹤影,可重地嶢關卻是在呂布的手裡,董將李傕率軍圍攻已有一些時日,不見鬆動。
對於呂布這條從長安逃脫的漏網之魚,韓遂本沒太在意,左右不過一喪家之犬耳,能掀起什麼風浪。沒想到這廝膽大如此,不僅未夾著尾巴逃之夭夭,反而南下攻陷嶢關。其意圖明朗,就是要聯合袁術,裡應外合,拿下武關,從而帶領楚軍殺回長安。
諸般雜事糾纏腦內,韓遂只覺頭痛欲裂。
“咚咚咚……”敲門聲驟然響起,迴盪在安靜而空曠的房間內。
韓遂重新睜開眼,中氣十足地揚聲道:“進來……”
家僕推進而入,恭聲說道:“主上,劉中郎兄弟到了。”
“快請。”
“諾。”
家僕退下後,韓遂呼來部曲親衛,令燃燈三十盞,不片刻,屋內燈火輝煌,亮如白晝。韓遂長身而立,面孔淡然,氣質出塵,與先前焦慮種種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或者說,這才是他,韓遂韓文約,大漢司徒,西疆霸主該有的風範。
韓遂心氣甚高,常自謂英雄,即使受到挫折,亦毫不氣餒,反而越挫越勇,不然何以三入三輔,三遭慘敗,猶能屹立不倒,最終順利入主京都長安。在他眼裡,皇甫嵩、董卓皆非英雄,前者有能力、有實力,卻無野心,被輕易奪走兵權,期間雖有反覆,終不免戰死沙場,後者有能力、有實力,也有野心,卻喪失了志向,從而死於非命。
蓋俊……
韓遂不得不承認,此子確為蓋世英傑,單打獨鬥,委實難敵,所以他試圖拉攏所有蓋俊的潛在敵人,盧水胡是其一,益州牧劉焉,同樣也是。
韓遂相信此時劉焉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關中,此戰不僅關乎國運,更關乎他自己的命運。
劉焉去年在益州乾的那些勾當,韓遂一一看在眼裡,此老賊無疑是見漢室衰敗,想自立為王,事實上他也做到了,現今朝廷政令,連漢中都過不了,更勿提益州。然而蜀中固然險阻,易守難攻,可也絕非高枕無憂,一旦蓋俊入主西都長安,挾天子以令諸侯,成“強秦”之勢,劉焉的“蜀國”幾乎無所遁形。
屆時,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放棄益州牧頭銜,到長安頤養天年,要麼違抗王命,拒不交出手中權力,這卻是那些曾被他大肆屠戮的益州豪強大姓餘黨,最希望看到的結果,正好與王師裡應外合,誅殺“國賊”,可謂公私兩全矣。
與其到時進退失據,不如現在相助朝廷擊退蓋俊的威脅,以解除蜀之後憂,劉焉必須明白這個道理……
劉範、劉誕隨著侍者轉入院落,遠遠見韓遂於門前相迎,相視一眼,立刻加快腳步,上前長揖拜禮,劉範頗為誠懇地道:“我兄弟何德何能,敢叫韓公親自相迎。”
韓遂伸出雙臂,扶起劉氏兄弟,朗聲笑道:“別人當不得,二位賢侄卻是當得。”
此話明顯是意有所指了,劉範、劉誕如何聽不出,客氣幾句,別開話語。
韓遂見劉氏兄弟應答得體,風采出眾,不由感慨劉焉育得好兒子,他膝下亦有數子,可惜無一有才,皆碌碌之輩,每每念起,便覺滿嘴苦澀,虎父犬子,如之奈何?所幸他年才五旬,頗有精力,只盼能生一佳兒,悉心教導,繼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