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不過說實話,蓋俊並沒有太過重視,白天他剛剛對韓遂獲得一場輝煌的勝利,長安大mén轉瞬即開,閻忠帶來的情報,充其量只能算作錦上添huā。有則固然是好,沒有也無甚關係。
抱著這樣的想法,蓋俊不鹹不淡地勉勵楊幹幾句,接過後者遞來的密信,開啟細看,先是一怔,繼而面sè大變,只覺一股冷氣從背脊冒起,一路爬到後腦,渾身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殘留在身體內的些許睡意立時不翼而飛。
信上沒有長篇大論,既是密信,自然以簡便為要,只有短短八個字:長安,事敗。北地,盧水。字跡點劃凝重,結體奔突,大氣磅礴,顯示出了主人極佳的書法水準。然而蓋俊此刻哪裡有心思關注這些,他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它傳遞出的資訊懾住,以他喜怒不形於sè的養氣功夫,也不禁被駭得目瞪口呆,良久無言。
長安,事敗,指的必然是馬宇、梁相等人暗裡策劃迎河朔軍入城之事為韓遂發覺,參與者凶多吉少,這件事已經讓蓋俊心裡大吃一驚,但和後面的資訊一比,可謂小巫見大巫。北地,盧水。蓋俊一眼就看穿了它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心裡似乎難以接受,以為是自己眼huā看錯了,又仔細看了看,半晌才把目光移開,嘴角浮出一絲苦笑。
楊幹忐忑不安地站在大帳中央,看著驃騎將軍短短時間內神情急劇變化,想來定是從信上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訊息。楊幹本人不識字,就算識字,也不敢偷偷觀看,心裡頗是感到好奇,卻也清楚那不是他該知道的事情。不過有一點楊幹能肯定,他冒死出城,把密信送到驃騎將軍手裡,不僅報答了閻君的恩情,還幫了驃騎將軍大忙。
果然不出楊幹所料,蓋俊稍稍平復內心的驚濤駭làng,把信件摺疊好放到奏案,面上lu出的笑容,遠比適才熱情得多,和聲說道:“此信對孤甚為重要。楊司馬不顧自身安危,身被二創,猶不退縮,突破層層險阻,至河朔大營,真忠義之士也。”
楊幹見蓋俊這般說,便知高官厚賞,一個也跑不了,強忍心中喜意,肅容抱拳道:“幹一介微末,食國家之俸祿,受閻君之恩惠,得償一二,縱使百死,亦無遺矣。”
蓋俊點點頭道:“楊司馬不宜再返長安,暫且留於營中,待孤掃平韓賊,恢復社稷,必會上報天子,為楊司馬請功。”蓋俊現在急需召集文武商議對策,時間可謂分秒必爭,乃止住楊幹下拜之勢,又勉勵幾句,便以安心養傷為由,令他退下。同時吩咐蓋衡,讓他立刻傳喚諸文武,到此議事。蓋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當即領命而去。
蓋衡走後,蓋俊面上漸漸爬滿凝重之sè,又重新開啟密信觀之,心中暗暗後怕不已。閻忠做的可非錦上添huā,如果不是他及時通知,很可能導致自己的勤王大業功虧一簣。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可以排除艱險,跨過難關,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閻世伯……”蓋俊很快把閻忠暫時放到一邊,心裡默默地念起另外一個名字:“沮渠兄弟、沮渠兄弟……聯合外人,與我為難,我,還能把你當成兄弟嗎……”
蓋俊和沮渠元安少年相識,細細算來,幾近二十載,兩人雖有漢胡之別,感情則極為要好。昔年為赴關東清剿黃巾賊,蓋俊組建shè虎、落雕二營,沮渠元安聽說後二話不說,帶兵五百,馬千匹前來相助,蓋俊直到現在還記得當初心裡的那份感動。
沮渠元安隨他殺到關東,橫掃南北,繼而反轉西疆,盡敗涼州叛軍、羌胡,每戰不顧生死,奮勇爭先,帶來的五百騎,折損大半,中平三年初返家時,身邊僅餘一百五六十騎。
自此一別,時光悠悠,六七年矣。蓋俊早已不是當年憑藉軍功,初登兩千石太守的大漢年輕俊傑,而今貴為驃騎將軍、幷州牧,即將入主西都,統攝朝政。沮渠元安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也不再是盧水權貴的繼承人,而是成為盧水胡數十萬部民的王。
兩人雖天各一方,卻從未斷過往來,對於沮渠元安聯合韓遂,背叛大漢國,並自立為王,蓋俊不止一次寫信質問,前者每每顧左右而言他,但說往昔故事。
蓋俊心裡氣憤歸氣憤,但一時也奈何對方不得,且不久後遠赴幷州平叛,一度中斷往來。不過蓋俊心底到底還存有一份昔日情誼,加之日後chā手涼州,許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乃恢復jiāo往。蓋俊從未將盧水胡放在眼裡,在他看來,沮渠元安充其量也就割據一地,現今大漢國陷入內戰,難以顧及,待關西局勢穩定,不戰亦可bi降之。未曾想沮渠元安不老老實實當著他的盧水王,居然敢對他刀兵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