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轉入後院。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此為何意?”
搖搖耳聞詩經,蓋俊進入後堂。堂中十餘少年跪坐一團,侃侃而談,言辭銳利,意氣風。蔡邕少師從已故太尉胡廣,善魯詩,作為蔡邕弟子學的當然也是魯詩。
“蓋郎君……”諸少年停下話語,躬身行禮。
“你們辯你們的,不用理會我。”蓋俊笑著說道。
諸少年知蓋俊所學乃是古文經學,而魯詩屬今文經,兩者派別不同,交流不便,道聲怠慢,落回座位繼續高聲辯談。
看著他們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生吃了對方,蓋俊一旁啞然失笑,他和這些少年歲數相近,然而自己明顯比他們成熟許多,不可否認裡面如阮瑀、路粹、蘇林之流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出傲人才華,不過和他一比還是稍顯稚嫩。
坐了片刻,蓋俊離開後堂,恰好蔡邕送走訪客,從監奴處得知他來了,兩人在後院撞上。
蔡邕踏著積雪前行,口中埋怨道:“子英前來怎不令人通報我?”
蓋俊爽朗一笑:“此地乃我京都第二家,我並未把自己當外人,議郎又何須見外?”
“正是、正是……”蔡邕聞聽此話面露大悅,對蓋俊是越看越愛。閒話幾句,他話題一轉:“趙威豪事你聽說了嗎?”
蓋俊點頭表示已知。
趙威豪諱苞,字威豪,冀州人,是前不久新任的幽州遼西郡太守,他到任後遣人迎母及妻子,路徑柳城時正值鮮卑萬餘騎入寇,一家人盡數被俘。後鮮卑攻遼西,趙苞率騎兩萬阻擊,鮮卑於陣前推出老母,趙苞悲痛嚎哭,謂母曰:“兒子罪及當死,本欲以微俸供養母親於左右,不想反而使母親遭受大難。昔為母子,今為王臣,大義當前何能顧私,唯有拼死殺敵,否則無有他法彌補罪過。”趙母對曰:“我兒,生死有命,豈能因我而虧忠,勉之勉之。”趙苞即時出戰,鮮卑大敗,然而母親,妻、子悉死。趙苞萬念俱灰,扶棺回鄉,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地間!”遂嘔血而死。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面對二者選一,趙苞當時一定痛苦不堪吧?
“若有一天……”
蓋俊急忙掐斷念頭,問道:“聽聞趙遼西是中常侍趙忠的從弟?”
“然。二人皆出自甘陵大族趙氏。”
蓋俊不由無語,兩者做人差距太大了。又想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也就釋然了。
二人邊行邊聊,一個小婢迎面跌跌撞撞向跑來,神色慌張,二人皆是一驚,暗道不妙。
那小婢上氣不接下氣道:“女郎……吐血了。”
蔡邕衝小婢喝道:“還愣著作甚,快去請醫師。”說罷快行向女兒閨房,蓋俊緊隨其後,顧不得入蔡琬閨房,看向少女,由於劇烈的咳嗽,蒼白病態的臉上浮著一團觸目驚心的酡紅。蓋俊喉嚨彷彿被人緊緊捏住,以致有窒息之感。
“夫君。”蔡母目中含淚求助似的看向丈夫,女兒病情一日甚過一日,今日居然嘔血,她才十五啊,照這樣展,怕是連十八也難過。
“父親,蓋郎君,咳咳……”
蔡邕輕撫女兒消瘦的背部,柔聲道:“琬兒,別開口說話。”
蔡琬伏在蔡邕胸口,目光瞥向蓋俊,看著他焦急無助的樣子,眨眨眼以示寬心。
蓋俊心頭更痛,她是這般善良,蒼天實在是太殘酷了。他寧願折壽二十載以換取她的健康。
有著父母、蓋俊陪伴在側,蔡琬痛苦似有減輕,不一會兒就安靜地睡去。
蓋俊和蔡邕並肩而出。蔡邕走到院中樓閣前,狠狠一拍樓壁,語調悲苦地道:“半年了,至今無有華、張二位醫師音信……”看向蓋俊,無助地道:“子英……我該如何是好?”此時的蔡邕不是言辭正義的議郎,亦非名滿天下的大儒,而是一個愛女心切的父親。
蓋俊無言以對,唯有攥緊拳頭,指甲深入血肉。
第一卷西州少年第三十四章天下楷模袁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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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佳節。
蓋俊一早拎著履襪前往馬府,向長輩敬獻履襪是冬至習俗之一。
後世有句諺語叫冬至大如年,當今雖然沒有這個說法,實質卻相同。作為大漢國最重要的節日,冬至前後百官絕事,不聽政,太學自然也放假。有了空閒,他幾日來頻繁往返於蔡府,令他苦惱的是蔡琬病情絲毫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