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俊等人從廣陽門入城。
作為東漢國都,雒陽自然不小,南北長九里,東西寬六里,劃分二十四街,雖不如西漢之長安,亦為天下巨城。
入城之後,三人眼睛都不知該投向哪裡,街道當真是人頭攢動,擁擠不堪,其中有豪門子弟、官宦人家,又有商賈富豪、仕女小娘、奴僕小廝乃至遊兒乞丐。看著整齊的建築、寬廣的街道,道路兩旁一排排槐柳,蓋俊不禁暗歎古人在城市規劃方面亦有獨到之處。
太常作為九卿之一,官署位於城東,其不僅負責太學事宜,還主管宗廟禮儀,當然不會百忙中親自接見一位學生,就算這個學生名氣很大。話又說回來,當今太常來頭頗為驚人,乃孟子十四世孫孟戫,真要比名頭一百個蓋俊綁一塊也沒用。
也許孟戫不會太在意“射虎滅蝗”,他手下的掾吏就不能不在意了,辦理入學手續時頻頻看過來,蓋俊面不改色,一路行來,他早已習慣了旁人異樣的目光。
待一切妥當後,往北行上一段進入永和裡,這裡是雒陽權貴官員的居住區。
途中路過一巷,只見裡面密密麻麻停滿了大車小車,約數十乘,人不知凡幾,這些人皆為寬衣大袖的儒士。
蓋俊心中好奇,下馬向不遠處一位中年儒士微微一揖,問道:“足下打擾,煩請相告此地為何這般熱鬧?”
中年人靜靜打量蓋俊,半響才道:“郎君初入京都?”見他點頭方才解釋:“此袁本初府邸,吾等皆是慕名而來。”
“袁本初?袁紹?”蓋俊恍然大悟,拱手告辭。
袁本初,如雷貫耳……
早在他穿越至此腦中就有袁紹這個名字,很顯然他的名氣大到沒邊了,以至於邊郡小兒都聽說過他。蓋俊暗暗給他取了個外號:忍者神龜。其來源於袁紹母親去世,他為母守孝三年,之後又補服父喪三年。所謂服喪,守在墳前,不能穿美服、不能享美食,甚至還要禁慾。想想,一個二十餘歲才結婚正值血氣方剛之時的小夥子,竟然要禁慾長達六年之久,除了忍者神龜,別的稱號實在不足以形容他近乎變態的忍耐力。
透過問路,三人到達馬日磾府邸,不出他之所料,撲空了,他今次來只為認認門,留下名刺掉頭返回。
太學坐落於雒陽城南郊,從開陽門出來,穿鬧市,終抵太學。
太學最早由大儒董仲舒提議,漢武帝創立。創立之初,學生僅五十人。後來規模漸漸擴大,漢昭帝時,增至一百人,漢宣帝時,增至二百人,漢元帝時,增至一千人,漢成帝時,增至三千人,后王莽對太學進行大肆擴張,人數一舉過萬,魄力看似不小,但和東漢皇帝一比就小巫見大巫了,東漢太學有學生三萬餘。
太學乃傳授五經之所,《易》有施、孟、梁氏、京氏,《尚書》歐陽、大、小夏侯,《詩》,齊、魯、韓,《禮》,大、小戴,《春秋》嚴、顏,共十四位博士加博士祭酒共十五人,皆為今文經學,古文經學雖然未立博士,但並不禁止學生學習。
石經。
熹平石經。
望著一面面豎起的石碑,蓋俊心中驚呼道。
因太學學生繁多,來自各地,師承不同,所受經書難免章句有誤,更有私行賄賂太學校書機構而增添書經文字以全私文者。為此,當今陛下在兩年前詔令當代名儒蔡邕、馬日磾等正定五經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隸書書寫刊刻於碑以相參檢,碑高一丈許,廣四尺,共四十六枚。“駢羅相接”,立於太學門外,以瓦屋覆之,四面欄樟,開門於南,河南郡設卒看守。他在敦煌時就聽聞石碑落成之時其觀視摹寫者,僅車乘便有千餘輛,填滿大街小巷。
足足兩刻才滿足獵奇心理,牽馬和蓋胤夫婦進入太學大門。
能容納三萬餘學子的地方自不會小,高低錯落的建築鱗次櫛比,足有幾千間之多,隱然一城之貌。
道路兩旁種滿槐柳、竹林,學子三五成群聚在樹下避暑、交談,中間既有總角、束童子,又有弱冠、而立成*人,還有天命、花甲老者,無論年齡若何皆統一穿著玄色方領長裾衣袍。
“沒想到老祖宗一千多年前就有校服了。”蓋俊心裡暗暗笑。
曾經的太學,聚集著這樣一群年輕人;他們以天下為己任;滿懷理想,不避利害;不畏公開反對朝政;敢於直面天子,上書獻言。
一路行來蓋俊總是感到學子身上缺少了一些東西,半響才想到一個詞,“朝氣”,學子身上缺乏朝氣,心嘆黨錮之禍對太學學風的打擊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據說當時宦官足足抓捕了一千餘太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