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笑得更開心了,這正是他的癢處。
席間家僕袁六悄悄走到袁術身後耳語,袁術臉容醉態立刻消散,回謂幾句,繼而藉口身體不適,向眾人告罪,離開酒席。眾人面面相覷,猜測何故……
“劉和……”袁術邊走邊唸叨著這個名字。袁術以前當尚書時,尚書令即是劉虞,不過後者素來和袁紹關係親密,漢靈帝駕崩前一年,兩人便夥同蓋俊之父蓋勳密謀誅殺閹人,後事洩,蓋勳去往長安,劉虞遠走幽州,惟袁紹勢強,閹人不敢動之。去年袁紹更是欲立劉虞為帝,曾試探過他的意見,被他以“只知勤王,其他什麼都不知道”拒絕。是以雙方雖無怨恨,卻也談不上交情,劉和此來何意?
“莫非是……”袁術並不笨,很快就想通了劉和的大致來意。
兩人於袁府深院某個僻靜廳堂會面,劉和不敢託大,當先行禮,“將軍……”
袁術朗笑著托住劉和雙臂,抓在手裡道:“伯洽,孤與足下快有兩年未見了吧?”
劉和點頭道:“自將軍出奔雒陽,算來有一年半了。”
“伯洽知孫臺大勝董卓否?”袁術一邊拉著劉和坐下,一邊問道。
“入城時已然聽說,孫將軍真世之良將也。董卓流毒國家,長安翹盼望關東州郡將兵勤王,然載餘來關東州郡或畏縮不前、或佔地為王、或爭權奪利……無一人站出拯救社稷,吾等本失望透頂,不想將軍及孫將軍迎難而上,大破董賊,有識之士,莫不歡欣鼓舞……”
袁術笑著道:“伯洽此來不單單是為了這些吧?”
“將軍英明。”劉和抱拳道。“家父常感漢室多難,有討董之志,今歲遣使來長安,與諸公共商奉迎天子事。我此行正是要回幽州領兵。今聞將軍勝利,恰當其時,屆時我將幽州突騎在北,將軍在南,長安諸公奮起,三方難,董卓必亡”
袁術輕輕敲擊著几案,沉默半晌,說道:“雒陽以北河東、河內二郡皆蓋驃騎所屬也,觀蓋驃騎近年種種行為,其討董之志不堅,恐不會讓伯洽入據。雒陽其東為兗州刺史劉(岱)公山領地,自去年關東酸棗聯盟解散,整整一年不見動作,尚不及蓋驃騎積極。且,其曾力主扶持令尊為帝,拒絕當今天子……”
“……”劉和默然。
袁術繼而拍案嘆道:“天下之大,竟無一人為國”
“……”
袁術見時機差不多了,將自己的意圖娓娓道來:“伯洽,你將兵南下,亦無容身之地,不如這樣,你留在荊州,遣信北上,使劉幽州派突騎來,到時孫臺驅走董卓,克復雒陽,兵進函谷、桃林,從東威脅長安。而孤助足下數萬眾,合幽州突騎出武關,劍指長安,與孫臺併力,一戰可滅董賊如此,則社稷可興,蒼生有望”
劉和劍眉輕蹙,思考偶然抬起頭,看到袁術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心裡不由一涼,想到“奇貨可居”,南方不產馬,袁術一旦掌握自己,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幽州突騎南下,加入到他的麾下。自己這是羊入虎口,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駐原韓馥大營的徐晃和本部五千兵已經押解錢糧俘虜返回幷州,冀州的蓋軍只剩下原公孫瓚大營裡的七千騎,步卒萬餘,和公孫瓚降兵萬人,合計不滿三萬。
蓋俊順利運走五百萬石糧谷,四億五千萬錢以及兩萬冀州俘虜後,又小住兩日,便打算起程離開冀州,他選擇南下河內,再繞回幷州,而非從來時之路回返,理由是恆山山路崎嶇難行。這個理由實在有夠蹩腳的,運錢糧、運俘虜時他怎麼不說難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要駐軍河內,觀袁、董成敗,伺機而動。
離開當日,袁紹率冀州武出城送行。
蓋俊同諸人告別,最後身邊只剩下袁紹、許攸,三人漫步前行,氣氛略顯凝重壓抑。
蓋俊佇足道:“去年分別時,我曾言很快就會見面,這次,我不敢再說此言。”三人心裡非常清楚,再見面的那一天,或許就是蓋、袁反目成仇,刀兵相向……
“子英,保重”袁紹拍拍蓋俊的肩膀,動作流暢、自然,一如京師時,隨著蓋俊出京,直至成為一方諸侯,袁紹已經很少再做出這般親暱的舉止。
蓋俊點點頭,隨即目光轉到許攸身上,其一臉陰鬱,悶悶不樂,笑著說道:“子遠,大兄若是虧待你,你就來幷州投奔我,別的不敢說,兩千石太守隨便選。”
許攸強笑道:“你這輩子都甭想了。”
“別說得那麼肯定,小心日後投奔幷州,我將你拒之門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