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池坐的大桌上擺了八道名菜,一旁的小桌上也上了一桌菜,只是瞧著不甚精緻,這是請薛池身邊的婢女用的。
薛池就擺擺手:“青書、重紫,你們也去吃,我不用人佈菜。蔡娘子也和她們一起用些。”
幾天下來眾人也知道她的脾氣,依言分桌坐了,開始用膳。
薛池一次讓上八道菜,並不是說她就是大胃王了,只是大順齋的份量少,說是八道,這份量還不如別家的三道。還好薛池主旨也只是嘗的品種要多一點而已,自然就不計較這個了。
一時用完餐,蔡娘子又連著說了兩個章回。
薛池讓人給蔡娘子上了茶水,令她歇息。
她閒閒問道:“蔡娘子識得這許多字,令尊想來也是秀才?”
平民百姓的女兒大多不會送去上學,基本沒幾個認字的,若有,那也是家學,父兄是讀書人。
若是其父兄中了舉,蔡娘子也就不必來說書了,是以薛池猜她父親是秀才。
不想蔡娘子一愣,微微低了頭道:“小婦人……不識字。”
薛池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青書忙拿了帕子去幫她擦。
等她平靜下來才驚奇道:“咦,不識字能說得這般多的書,倒是不易。”
蔡娘子頭更低了:“是有人,教我的。”
“哦——”,薛池也不過隨便問問罷了,當下讓青書給了賞銀,一行人結賬走人。
才走出大順齋,就有人叫住了她:“融妹妹!”
薛池抬頭一看,竟和凌雲對了個正面。
凌雲朝小晉吩咐兩句,小晉自去和同行的人說話去了,凌雲便隨著薛池一道走了出來,在大順齋外的一棵槐樹下站定。
凌雲戴著兜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因此倒也沒引來多少驚豔的目光。
她深深的看著薛池,半晌才道:“恭喜妹妹了。”
薛池反應過來她指的是和時謹訂婚一事,下意識的撇了下嘴又及時收住。
然而這個動作還是被凌雲看入眼中:“妹妹不高興?”
薛池用靴底碾了碾腳底下的一點殘雪,也不想多說,免得刺凌雲的心。
凌雲神情微變,悽然道:“妹妹變了。”
薛池吃驚的抬起頭,道:“姐姐何出此言?並非我不想說,而是有些事不便說。”
凌雲微笑,神情依舊難看,但卻勉強說道:“我還有要事,只望……妹妹莫忘了我,有空能看看我。”
薛池瞪大了眼,凌雲不是怕帶累了她,一向不喜兩人明面上來往的麼?但她仍是點點頭:“好,我記著呢。”
凌雲朝她點點頭,欲朝大順齋裡去,正這時卻從門裡猛撲出來一個人,一下伏倒在兩人腳下,倒把兩人唬了一跳。
薛池仔細看去,地上這人的衣著卻是蔡娘子的。
蔡娘子勉強的撐坐起來,一頭髮絲微散,雙目通紅,臉頰上一個大巴掌印。
跟著一個高壯的男人氣勢洶洶的從裡頭出來:“賊娘婆,快把銀子拿出來!”
蔡娘子緊緊的捂著衣襟:“沒有了,沒有了!”
那大漢嘿嘿冷笑:“沒有了?你捂的是什麼?”
蔡娘子搖頭:“這是要給錢秀才的。”
大漢怒道:“有銀子你不給我,竟敢拿去養野漢!”說著幾步上來要去抓她。
蔡娘子雙腿連蹬往後退去:“不是,不是,他教我說書,這是給他的酬金。”
大漢一把將她當胸抓住,就要去掏銀子:“我管你醜金美金,總之你一根頭髮絲都是我的!”
蔡娘子一雙眼慌亂的掃向四周,一眼看到薛池,她早知薛池身份不一般,此時就望著她露出哀求的神色。
薛池這時猜出兩人怕是夫妻身份,這種事旁人不好插手。原先薛池鄰居夫妻打架打到報警,民警來了要將丈夫銬走,妻子又發了狂的襲警維護丈夫。
因此薛池便有些遲疑,正這時大順齋為了防鬧事請的幾個粗壯夥計就圍了上來:“幹什麼呢?仇大,你在咱們大順齋門口鬧事,耽擱了生意你賠得起嗎?”
這被喚作仇大的大漢一秒變臉,唯唯喏喏的道:“這就走,這就走。”
說著三兩下的掏出蔡娘子襖內的錢袋子,就要揚長而去。
誰知蔡娘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喊道:“你這狠心的冤家,不能全拿走呀,兒子還在家等米下鍋呀!”
仇大踢了她兩腳:“滾開,叫他自去討飯吃,爺爺還等著翻本呢!”